他們在鷹陸首都的據點小屋不算大,兩兩一間剛好夠睡。
和歌子跟林霖一間房,她平常沾枕即眠,卻翻來覆去沒睡著。隔著兩床之間的空隙,她看著林霖微微起伏的背影,知道對方也還醒著。
“對不起,小師妹。”她明白自己欠林霖一個道歉,“我不該在鷹陸王宮里讓你獨自一人撤退。”
林霖轉過身來。“再來一次,你會怎么做”
這個問題讓和歌子沉默了。她明白不論再來多少次,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林霖也大概猜到了答案,只是才剛剛十五歲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師姐心里在想什么。
“師姐,你是不是喜歡圣女”她問。
和歌子頓了一下,把頭慢慢地埋進被子里。片刻,她的聲音傳來,“別亂說,那可是圣女,我哪里配呢”
她是孤兒出身,又曾經做過仆人,她的名字根本不該和圣女放在一起。
“你也是雇傭兵啊”那可是兩國家喻戶曉,聞風喪膽,戰功無數的雇傭兵啊。
人人聽到這樣的身份都只會覺得顯赫無比。
和歌子沉默片刻。“你還小,不明白的。”
雇傭兵又怎樣,對于神酒,她永遠是那個空有一身蠻力、笨手笨腳的仆人。這一點就像被刻入骨血一樣,難以更改。
她以為五年的時光足夠自己挺直脊背,以平等的姿態正視任何人。
但重新見到神酒,和歌子還是會像狗見到主人一樣貼上去,想要被神酒摸摸腦袋,想抱抱神酒,想聞聞那闊別已久的味道。
如果她能大膽做出這一切也就好了,可在得到準許之前,她什么都不敢。
神酒大概也會覺得她不爭氣。
那又能怎么辦呢改不掉了。
林霖見師姐不愿多說,也就沒再追問,自己睡自己的。
夜色漸深,和歌子也緩緩進入夢鄉。這幾年來,她只要做夢就一定會夢見神酒。
今晚也一樣。
夢里她又回到以前。那時她剛在西園寺家待了小半年,照例也是可以像其他仆人一樣領報酬的,于是就排隊等著拿錢。
管事的人把銀幣分成小袋,依次發給每個人。直到抬頭看見和歌子,他眉頭就皺了起來“沒你的份。”
和歌子一愣,還以為他不認識自己“我是圣女的護衛。”
“那你也不是我們家的仆人。”管事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既然是北川家來的,就去找北川家給你發報酬。去去去,別影響我們干活。”
不對,和歌子想。早上,負責教規矩的香佳媽媽還特意提醒她來領錢呢,香佳媽媽是不會騙她的。
于是她沒有離開,執拗地說“是不是你們搞錯了,我也有一份。”
管事只得不耐煩地拎了個小袋給她。
回去之后,和歌子才發現自己被騙了,那里面裝的根本就不是銀錢,而是石頭。
她便又折返去找管事理論,結果對方根本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偏說是她自己想要貪錢。
兩人就站在院子外爭執了起來。可是和歌子本來就不擅長吵嘴,管事又牙尖嘴利,一句句說得很是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