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隱斂眉深思。
宮廷宴席自有祖制可依,有六部與內務府從中協力。
交由他或是容錚來辦,并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皇帝此番詢問,并非是表面的意思。
這場接風洗塵宴也代表著他對肅親王的態度,抑或是此后要行的決斷。
畢竟天家無情。
嫡親的手足間尚且互相提防,更遑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十年來皇帝久病,而肅親王常年在外領兵征戰,在軍中的威望日高。此消彼長下,自會生出許多忌憚。
肅親王多年未曾回京,想來也是在提防著皇帝趁此杯酒釋兵權。
容隱道“皇叔多年征戰,麾下戰士亦是勞苦功高。此番凱旋,自是應當論功行賞,以顯天家恩澤。”
他僅提麾下戰士,卻略過領兵的肅親王不提。
語意倒也明晰。
古今功臣最忌便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肅親王本是親王之尊,若是再加封便唯有攝政。
但究竟是加封,還是奪權,他身為太子并不好多言。
多言則易令皇帝心生忌憚。
而病榻上的皇帝神情不變,
食指緩捻著那枚碧綠的翡翠扳指“你倒是學會避重就輕。將事情又推還給朕。”
容隱垂眼,并不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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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便又緩緩道“肅親王多年征戰,此刻回京也該是安享榮華的時候了。”
“此事交由容錚不妥。便由你負責處置,容錚從旁輔佐。”
他說至此,捻轉扳指的動作微停。
那雙因久病而微顯昏黃的眼睛瞇起,顯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銳利“若他行事有推諉怠慢之處,不必上奏,你可替朕嚴懲。”
此后整整數日過去,東宮內轉眼又至黃昏。
支摘窗外紅云漫天,江螢坐在臨窗的長案后緩緩梳理著雪玉潔白的長毛。
她有些心不在焉,總想著這幾日里發生的事。
日前太子從宮中回來后,便立即召集幕僚到書房內公辦。
直至晚膳的時候也并未來她的寢殿,僅是讓繁縷帶話過來,說是讓她這幾日早些歇息。
此后接連數日,他都很少再來她的寢殿。
偶爾前來時,面上的神情總是倦怠。
腕間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似也重新被撕裂。
江螢愈想愈是不安,在長案后遲疑良久,終是喚了連翹過來“連翹,我如今有事出去,你將雪玉抱著。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先行睡下了。”
她說著便將雪玉與玳瑁梳子都交給連翹,獨自走到錦榻前。
她原本想抱床薄被,但覺得太過顯眼,便僅是拿了件秋日里的外裳披在身上,便挑燈往祠堂的方向去。
如往常那般支開段宏后,江螢踏著將落的日光行至祠堂門前。
她伸手想要推門,卻在指尖觸及門上銅釘的時候猶豫著縮了回來。
她想起太子說過,入夜后不讓她來祠堂。
若是她貿然進去,好像便有些無禮,可讓她就這般回去,卻又有些放心不下。
江螢略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坐在游廊的坐楣上,側耳聽著里頭的動靜。
起初的時候,祠堂內還算安靜。
直到落日余暉漸盡,殿頂弦月初升的時候,祠堂內驟然傳來太子的怒喝“江螢”
江螢坐在廊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
聞言睡意頓消,慌張地站起身來。
“殿下。”她怯怯應聲。
正想推門進去,卻又聽里面緊接著怒斥道“你這只會相信容隱的蠢貨”
江螢探出的指尖頓住。
她覺得,太子好像并未發現她此刻就站在祠堂外。
好像只是單純地在罵她泄憤
她猶豫著停步,側耳繼續聽著。
祠堂里的太子怒意更盛“容隱說什么你便信什么”
“容隱讓你離開祠堂你便不敢踏進此處半步”
“你是沒有自己的腦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