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在罵她泄憤。
江螢輕抿了抿唇,倒也沒有與
發病時的太子計較。
而是重新在坐楣間坐落,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地聽著。
祠堂里的太子盛怒未歇,就這樣暴躁地輪流罵著他們倆。
大多數時候是在罵他自己,少數時候是在罵她。
雖說沒有污言穢語,但從他的言語間聽來,他們簡直像是話本子里的奸夫。
聽得江螢忍不住地想
若是她是潘金蓮,白日里的殿下是西門慶。
那他豈不是被毒死的武大郎。
三個人誰也沒有好下場。
可謂是傷敵三百,自損一千。
江螢起初的時候還聽得認真,想聽聽有沒有重要的事。
后來聽來聽去都是這些,困意也漸漸上涌,便倚著廊柱慢慢睡了過去。
直至祠堂外的天光漸透,喧囂整夜的祠堂再度恢復平靜。
容隱自蒲團前醒轉。
交替時的鈍痛襲來的同時,他看見面前的地面上有三行血字。
“將般般還給孤”
“否則你休想讓孤出席”
“屆時東宮無人赴會,孤看你拿什么去和父皇交代”
容隱斂眉,在劇烈的鈍痛中低頭看向手腕。
腕間的紗布被解開,將要愈合的傷口重新被撕裂。
此刻猶在滴血。
顯然是在威脅。
容隱薄唇緊抿,再度啟唇的時候語聲也冰冷幾分。
“你若背信棄義,孤又如何能相信你不會趁此傷害般般”
“至于接風洗塵宴的事,孤自有交代。”
他說罷,便執起供桌上的清酒,潑酒在地,將尚未凝固的鮮血沖去。
酒液四濺,祠堂的殿門同時被人推開。
明亮天光自外間涌入,云鬢微松的少女提裙邁過門檻。
“殿下。”
江螢輕聲喚他,目光也同時落在面前的宮磚上。
那些血字還未完全散去。
她的目光同時僵住。
再啟唇的時候,語聲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安“殿下是想反悔嗎”
容隱垂落廣袖,掩住腕間正在滲血的傷口。
再抬起眼簾時,眼底的神情已趨近于平和。
他結束這幾日的混亂,短暫地找到令他心靜的答案“般般,孤發病的時候并無理智可言。”
“自然也不會守信。”
沒有理智,不會守信,自然不能稱之為人。
從始至終,便也沒有什么旁人。
不過是他狂疾纏身時所發的癔癥。
江螢羽睫輕顫。
也不知他說得究竟對也不對。
她隱約覺得,昨夜的太子雖然狂躁,但即便是在罵她的時候,也是自成邏輯,并不像是沒有理智可言。
可在肅親王的宴席前,這件事卻又顯得不那么緊急。
因此江螢暫且擱下思緒。
她提裙上前,匆忙拉過容隱的手,在他的掌心寫道也未必沒有辦法。
殿下發病時既然想見臣妾,臣妾便來見殿下。
既然能夠商量第一次。
那再商量一次應當也不難。
容隱安靜地看著她,終是啟唇拒絕“般般,不能開這個先例。”
他道“孤的病情久治不愈。若無合適的藥方便會糾纏終身。若孤今日因肅親王的事而妥協,此后又該如何難道就要從此步步退讓,向狂疾發作時的孤俯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