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螢伏在容隱的肩上,羞窘地闔著眼,逃避似地不去看眼前的場景。
容隱低首輕吻了吻她的耳垂,拿起擱在春凳上的外裳將她裹住。
抱起她前去偏殿的浴房中洗沐。
因昨夜里近乎未曾入眠,今日的白日又不曾好睡。
江螢從浴房里回來后,近乎是沾到枕頭便闔眼深睡過去。
“般般。”容隱低聲喚她的小字。
見她并無反應,便俯身將她抱到膝上,執起放在春凳上的那盒白玉膏。
江螢微燙的臉貼在他的膝面,烏發纏繞在他的指間。
隨著他上藥的動作而輕顫,于睡夢中輕咽出聲。
容隱并未停手,但終究是放輕了指尖的動作。
直至所有的痕跡皆被潔白的膏藥覆蓋,他方將藥盒放下,起身離開江螢的寢殿。
庭院里春光旖旎,海棠搖曳的聲音輕柔。
將昨夜紊亂的心緒暫且帶離。
容隱回到公辦用的書房,行至銅盆前以清水凈手。
指尖沾染的白玉膏還未洗凈,外間便傳來段宏的通稟聲“殿下,屬下有事回稟。”
“進來。”容隱淡聲讓進,目光落在他手里拿著的木匣間“事情辦妥了”
“是。”段宏應聲,將手里的木匣打開。
深色的木匣里裝著的,儼然是佛堂中那朵優曇婆羅花。
圓如月,潔似雪。
根莖完整,但那手掌大的花苞卻自花萼處斷離,此刻正與花枝各自散落在木匣兩端。
段宏道“這是皇后娘娘佛堂內的真品。”
贗品則是在離宮前便制好。
與此花有八九分相似,在昏暗的佛堂里極難察覺端倪。
容
隱頷首,取過布巾擦拭指間殘留的水跡“傳李太醫過來。”
段宏應是,將裝著優曇婆羅花的木匣放在長案上,立即轉身往角門的方向去。
兩刻鐘的時辰后,住在城北的李鴻維被段宏請到書房。
他今年六十有余,曾經在太醫院里當值,是先太后最信任的心腹太醫。
在太后離世數年后,他便也辭官告老,在長安城的北面購置了個不大不小的宅邸定居。
由于醫術高明,宮中遇到疑難雜癥的時候仍是常來請他。
因此即便沒有官職在身,眾人也還是習慣性地繼續尊稱他為李太醫。
此刻李太醫行至案前,向容隱俯身行禮“草民拜見殿下。”
容隱抬手請他起身,令段宏將木匣交到他的手中“今日請先生過來,是孤偶然得到一朵奇花。但凡貍奴接近,便會狀若癲狂。因此想令先生看看,此花可有特殊的藥效。”
李太醫恭敬稱是,雙手接過段宏遞來的木匣。
匣蓋打開后,他眼中有短暫的震愕。
顯然是認出這朵在宮闈間多有傳聞的優曇婆羅花。
但他口風極嚴,在宮中當值多年亦深諳處世之道。
不該問的話半句不問,僅是對太子拱手道“請殿下給草民幾個時辰。”
見容隱頷首,李太醫略微查看此花后,便又詢問道“敢問殿下,草民可否拆開此花仔細查驗”
容隱思忖頃刻,倒也沒有拒絕。
“此花已死,不能復生。若拆開此花能令先生查驗得更為清楚,便但拆無妨。”
“多謝殿下。”李太醫躬身,將木匣放在稍遠處的長案上。
他將帶來的醫箱打開,先后取出銀針,銀刀等驗毒之物。
優曇婆羅花的花苞亦被他謹慎拆開。
花瓣,花蕊,花萼,花枝與花根分別裝在干凈的托盤中。
他持銀針仔細驗過,見并無反應,便又請段宏將雪玉抱來。
在看見溫順的貍奴弓腰發狂的模樣的時候,他面上的神情凝重幾分,轉身對容隱道“還請殿下允準草民到東宮的藥房里取藥。”
“準。”容隱頷首,令段宏帶他前去。
兩炷香的時辰后,李太醫帶著草藥回返。
當著容隱的面調配出漆黑的藥汁,又將優曇婆羅花的花瓣與尋常的純白月季同時浸入。
等到半個時辰后再取出洗凈的時候,那朵月季儼然發黃發蔫,像是在短時間內過了數日。
但優曇婆羅花的花瓣仍是光潔如初。
李太醫神情凝重“草民聽聞,新羅國有種香料,涂抹浸泡數月后可使尸身百年不腐。”
“但藥性帶毒,雖說與人體無害,卻能激得畜類發狂。”
眼前的優曇婆羅花,便浸泡過這種香料。
容隱眉心微斂。
這種香料極為罕見,絕非短短幾日里便能尋得。
若真是徐婕妤的
貍奴打翻花樽。
等事發之后再去尋找。
恐怕還未找到線索,這朵離根之花便早已腐爛。
且他童年時佛堂素來把守森嚴。
應當無人能將此花帶離數月,再安然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