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好編,穗身上的刺繡卻難繡。
江螢琢磨了好一會兒,方選好合適的絲線與花樣。
等繡樣做好,繡棚收起時,更是連整個白日都快要過去。
寢殿外日光漸收。
茯苓也抱著收來回的衣裳自外間回來,見到江螢,便笑著福身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自禮部回來了。”
“殿下今日回來得這般早。”江螢偏首看了看日色,見還有些時辰,便展眉道“等我將最后一點做好便過去。”
茯苓笑應,將收好的衣裳疊放進衣箱里。
又上前來給她打扇。
江螢也沒再說話,而是低頭專注地整理著做流蘇用的絲線。
約莫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這枚琴穗終是做好。
江螢偏首看了看漏刻。
見日落的時辰將近,此刻容隱應當不會在書房中議事。
便將琴穗裝進匣中,起身往他的寢居處走去。
太子與太子妃的寢居處相隔不遠。
江螢走到容隱的寢殿前時,將要墜下的金烏還未碰到東宮的屋脊。
因東宮里的規矩,值守的宮娥皆已退到殿外。
江螢便沒令人前來通傳,而是抬手輕叩了叩槅扇“殿下。”
殿內安靜。
唯有庭院里蟬鳴如沸。
就當江螢以為容隱已經離開,想要暫且回去的時候,輕微的槅扇開啟聲傳來。
容隱清潤的語聲落在她的耳畔“般般。”
江螢回首,看見容隱立在門內。
發未束冠,錦袍的領口也還未系好。
貼身的里衣素白潔凈,像是剛更換過的模樣。
江螢赧然低首“殿下正在更衣嗎”
容隱輕應了聲。
他抬手將領口的玉扣闔好,目光輕落在她手中的木匣上“般般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嗎”
他溫聲詢問“可是新送來的賬本有對不上地方。”
“新送來的賬本臣妾還未來得及查看。”江螢輕輕搖頭,將手里的木匣遞給容隱“臣妾只是想將此物送給殿下。”
容隱語聲微停。
似是并未想到她會這般回答。
但他還是略微頷首,將江螢遞來的木匣接過。
匣蓋打開,匣中卻沒有他想象中的賬本抑或是文書。
僅是靜靜地躺著一枚琴穗。
深青底,系有藏藍色流蘇。
這般如將夜的天幕般偏冷的底色上,又以銀白絲線繡出祥云與白鶴。
團云細密,白鶴栩栩如生。
便連云絮與鶴羽處都以淺色的絲線細細地鉤鎖過邊。
細微處可見用心。
容隱將這枚琴穗自匣中取出。
指尖觸及微涼的流蘇時,那雙潭水般的鳳眼里似有心緒微瀾。
江螢仰臉看著他
。
見他始終沒有啟唇,語聲里也不免透出些忐忑若殿下不喜歡的話,隨便找個角落丟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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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隱指節微收,將這枚琴穗握在掌心。
他的語聲微低“般般繡得很好。”
江螢羽睫輕抬。
繡得好,并不代表喜歡。
就當她想著是不是要重新做點什么送給他的時候。
容隱也似看出她此刻的心緒。
他執起她的手,帶她步入身后的寢殿。
行至放古琴的長案前。
他親手將原本的琴穗取下,換上江螢親手做的穗子。
“孤并無不喜。”他輕順了順垂落的流蘇,語聲里帶著淡淡的笑音“更不會束之高閣。”
晚風自敞開的窗楣間吹來。
拂起容隱未束的墨發繚繞過她的手腕。
明明是這般尋常的話語。
江螢的心跳卻悄悄漏了一拍。
“殿下喜歡便好。”她側過微紅的臉,有些不自然地道“已經黃昏了。臣妾是不是應該先回寢殿。”
容隱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殿外。
時至黃昏,落日熔金。
是他每日里前往祠堂的時節。
但他今日卻并未動身,而是以指腹輕摁上琴弦。
“般般想要聽琴嗎”他的唇角微微抬起“時辰不早,但還有三兩支琴曲的光陰。”
今日無事,容隱的古琴又彈得極好。
江螢沒有半點拒絕的理由。
她莞爾應聲,攏裙在容隱的對側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