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轉的時候,便罹患如今的奇癥。
往后十二年再也未曾痊愈過。
但其余的后癥,容隱并未與她提過。
她忐忑詢問道“殿下當年落水,還留下過其余的后癥嗎”
容隱微垂眼簾,將手中的玉梳擱回匣中。
“并非什么要緊的病癥。”他道“只是難以想起落水前后所發生的事。”
若要強行去想,便覺得頭疼欲裂。
他說至此,對上江螢擔憂的視線,便輕抬了抬唇角“無事。”
“只要不去回想,便沒有大礙。”
江螢輕輕點頭“其實這樣也好。”
她低聲道“既然殿下不愿想起,一定是一段不好的回憶。”
“是嗎”容隱低喃了聲,低眸看向落在她裙裾上的金暈。
金陽漸微,還有半個時辰,便又是交替的時間。
他亦斂回思緒,自鏡臺前起身。
“孤尚有些文書要整理。等明日再來見般般。”他說罷轉身,又在將要走過屏風的時候停住步履。
“般般。”他低喚了聲。
江螢輕應了聲,攏裙走到他的面前。
容隱并未言語,而是重新轉過身來,輕執起她的素手。
他將目光偏向旁處,同時在她的掌心里寫道。
若今夜孤想要離開東宮,般般定要不擇手段地攔住孤。
江螢心弦微緊。
但還是點頭道“臣妾記住了。”
容隱頷首。
在她的目光里轉身離開寢殿。
今日他并未前往祠堂,而是徑自回到書房。
在最后的半個時辰里整理出一
份名冊交給段宏。
“交給暗部徹查。但凡找到錯處之人,皆按律懲處,不必留情。”
“是。”段宏雙手接過。
卻又在目光觸及后神情凜然。
名冊上的人多是姜氏之后。
且不少人還身居要職,與姜皇后互為依仗。
“殿下。”段宏有些猶豫“茲事體大,您是否再思量一二。”
姜家是世家大族,且太子與姜皇后血脈相連。
母家的勢力亦是東宮的助力。
母子相爭,亦會對東宮的羽翼有損。
“不必。”容隱沒有半分遲疑“徹查下去,待七日之后即刻令人上疏彈劾。”
般般無辜。
紅玉鐲之事絕不能輕縱。
無論他的母后懷著何等心思,他都絕不會再讓類似的事發生。
而七日后的清晨。
他們已啟程前往永州。
屆時母后再想攔人,亦是鞭長莫及。
忙碌間不知光陰幾何。
待江螢將手中的清單擬好,東宮里已是華燈初上。
連翹提著食盒從小廚房里回來,將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奉到她的面前“這是奴婢根據李太醫的方子熬的藥。每日一碗,太子妃連吃一個月便好。”
“那便是三十碗。”江螢接過藥碗,看著棕黑色的湯藥嘆氣“調養身子竟要用那么多的湯藥。”
她向來不喜歡喝苦藥。
但偏偏眼前的湯藥濃稠,便連鋪面而來的熱氣都是苦的。
光是想想,都覺得剩下的二十九日難熬。
連翹看出她的為難,便也幫著勸解“其實這三十碗并不算很多。奴婢曾聽年長的嬤嬤們說過,宮里的娘娘們調養身子時,各種湯藥往往一喝便是一年半載的。”
江螢輕嘆了口氣。
無奈只好將湯藥送到唇畔。
還未來得及飲下,她便似想起什么般偏首看向連翹“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連翹探首看了看遠處的更漏,又替她將面前的宮燈點亮“回太子妃,酉時二刻了。”
江螢端著湯藥的動作頓住。
酉時二刻。
畢竟若是換作旁日里。
這個時辰太子應當早就來她的寢殿里找她。
“殿下呢”江螢連忙追問道。
連翹想了想道“奴婢從小廚房里回來的時候,好像聽見侍衛們正在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