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螢輕輕應了聲。
這才闔眼倦倦睡去。
安寧的誦經里。
她大抵睡了半個時辰的光景。
直至山廟里的鐘聲響起。
她方朦朧地自容澈的肩上抬起臉來。
觀云臺上的光線仍舊晦暗。
天穹間層云密布。
非但沒有日出的跡象,反倒看著是要下雨。
江螢輕瞬了瞬目,又偏首去看容澈“殿下,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容澈并未回首。
嗓音較往日低啞幾分“不知道,也許卯時。”
江螢輕應了聲。
繼續在他的身旁等待。
隨著光陰流逝。
古剎里的誦經聲停歇。
似是僧人們陸續上完早課。
江螢也漸漸覺出不對。
她來的時候沒帶銀漏。
此刻更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但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此刻應當早已經過了交替的時辰。
江螢不由得忐忑。
她再度偏首看向容隱,嘗試著喚道“殿下”
容澈沒有回首。
僅是從齒縫里低低應了聲。
短促得低啞。
仿佛再多半個音節,便會讓她察覺到什么端倪。
江螢心跳微快。
從她的角度看不見容隱的面容。
她便將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他正以指尖抵著眉骨。
看似是困倦時的尋常動作。
但他的長指收緊,骨節繃得青白,手背上青筋顯露。
顯然是在強忍著交替時的劇痛。
按往日而言,這樣的劇痛會隨著交替的結束而迅速消失。
但江螢屏著呼吸在他身旁等了頃刻。
卻遲遲不見這陣劇痛過去。
她也陡然明白過來。
是容澈在強撐著不愿交替。
江螢有些不知所措“殿下”
“要不,還是算了吧。”她努力給容澈遞著臺階“日出每日都有。等明日再來看也是一樣的。”
“孤說過,孤從不對你食言”容澈執拗地吐出這句話。
他抵著眉心的指節繃得更緊。
低沉的嗓音變得喑啞,修長的眼尾泛出赤紅,但仍舊是半分不肯退讓“孤倒要看看,今日還能不能天明”
江螢愣怔剎那。
回過神來后急忙再勸。
但今日她方知曉。
容澈原來是這般固執。
認定的事絕不輕易更改。
且交替的時候說的話越多。
疼痛便也會加劇。
因此江螢漸漸地不敢出聲。
唯有坐在他身旁,緊繃著脊背,仰臉焦急地看著昏暗的天幕。
生怕漏過每一縷微弱的日光。
不知這般焦灼地等待了多久。
熹微天光終是破開云層。
熾熱金烏躍出浩瀚云海,清凈寂寥的古剎間萬丈光生。
觀云臺上日出如畫。
江螢呼吸微頓。
又驚喜交加地偏首去看容澈。
“殿下。”她杏眸明亮“日出了。”
容澈未曾去看天穹。
他僅是看了眼江螢,繼而自喉間低低應了聲。
緊接著他抵在眉骨上的指節微松。
那雙鴉青羽睫垂落。
將那雙窄長的鳳眼遮蓋。
江螢不知為何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