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便寫好數行。
信中之意很是簡單。
大抵是說他與太子妃感情甚篤。
太子妃在東宮中也并不寂寞,江家不必再送女兒過來。
若再有異心,定不輕饒。
書信寫罷,容隱便以火漆封由段宏“交到江大夫手中,不得有誤。”
段宏比手,領命而去。
容隱亦將文房收起,以指節輕叩了叩長案。
垂簾輕響。
前來送膳的宮娥們魚貫而入。
“早些用膳吧。”容隱薄唇微抬,執起她的手走向稍遠處的桌案“明日還要入宮面見父皇。”
江螢點頭,與他并肩坐在桌案后。
方執起銀箸,便又聽見容隱溫聲道“辰時便要動身。今夜般般也早些歇息。”
他的話音落下。
江螢的耳緣倏地紅透。
她沒好意思作聲。
只是點頭表示她聽見,便掩飾般地端起面前的銀耳羹。
連續用了幾口。
夏日里晝長夜短。
仿佛頃刻間便又是白日。
江螢卯時前后起身。
更衣梳妝后,便隨著容隱入宮面圣。
大抵乾坤殿前時,也不過是辰時方過。
此刻天光還未大亮。
卻有成群的太醫自乾坤殿里出來。
看神色皆是凝重。
容隱斂眉。
上前詢問送他們出來的宦官德瑞“父皇的病情如何”
他看向那些太醫“為何清早便宣太醫會診”
德瑞站在玉階前,此刻也是滿頭滿臉的汗。
也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在金殿里的時候急的。
聽容隱問話。
德瑞也連忙上前拭汗道“殿下有所不知道。入夏后陛下的龍體愈發不好。時常有昏迷暈厥之狀。今日早膳的時候便是如此。在太醫們施針后
方勉強醒轉。”
容隱的眉心凝得更緊。
“替孤通傳,孤去看看父皇。”
德瑞應聲。
快步往玉階上去。
大抵半盞茶的時辰,他重新自金殿里出來,向容隱躬身道“殿下與太子妃請隨奴才來。”
容隱輕執起江螢的手。
與她順著玉階向前。
行過漫長玉階,走過殿內的九龍屏風。
他們終是見到倚靠在龍榻上的帝王。
兩月未見。
皇帝比他們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更衰頹許多。
他的面色枯敗,眼眶深陷下去。
瘦得近乎穿不住龍袍的身體滿是病入膏肓時的支離之態。
江螢心弦微顫。
也不敢多看,便匆匆低頭隨著容隱俯身行禮。
“秋節未至,你們便自永州回來了。”皇帝沙啞的語聲落在上首“可是聽聞朕的龍體違和。因此提前回到長安”
容隱微頓。
視線輕落在他旁側的長案上。
其上的奏章堆疊如山。
顯然是皇帝病中無力處置,但也遲遲未曾交由六部代理。
即便是到了這等時候。
皇帝仍是不肯放權。
于是他垂落眼簾,并未直面皇帝的病情“肅親王在京。兒臣放心不下,因此便在祭奠完皇祖母后即刻回返。”
皇帝疲乏地闔著眼。
也不知是否相信,只是略抬了抬指節道“坐吧。”
容隱起身。
攜江螢坐在離皇帝龍榻稍遠的木椅上。
聽病榻上帝王信口說起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