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令懷中的少女覺得悶熱,不禁蹙眉輕喃了聲“殿下。”
容隱止住思緒。
他垂眼看向她。
見江螢的眉心展開,羽睫復又輕輕垂落。
顯然是并未醒轉。
短暫的沉默后。
他終是垂落眼簾,緩緩將她帶回懷中。
他的動作輕柔,并未在這般炎熱的夏日里將她驚醒。
寢殿安靜。
徐落的水聲與江螢清淺的呼吸聲里。
他也輕闔上眼簾。
父皇的萬壽節在即。
即便是要追查夢境之事,亦要等到萬壽節后再議。
長安城里四季分明。
六七月的時候更是火
傘高張,熱得令人難以邁開步子。
江螢便整日整日地躲在東宮里,專心致志地準備萬壽節的事宜。
等到事務處置完畢。
那幅要獻給陛下的萬里江山圖也繡好的時候。
夏日里最熱的那段時日已悄然過去。
隨之而來的,便是皇帝的萬壽佳節。
這是不亞于年節的盛事。
當夜黃昏。
北側宮門前車馬如龍。
三千宮燈將整座皇城映得明如白晝。
而江螢也隨著容澈步下車輦,至今夜行宴的承乾殿中入席。
彼時帝后未至。
但臣子席間已近滿座。
江螢無意間看見,江玉媱也在其中。
她坐在江文道與柳氏的身旁。
身著艷紫色織錦羅裙,發間金簪步搖流蘇圍髻一應俱全。
面上則細細描繪著長安城里最時興的妝容。
顯然是精心打扮過。
江螢的目光微停。
隱約覺得有些異常。
但還未來得及深想,身旁的容澈便將她的手腕扣緊。
“在看哪個世家子弟看得目不轉睛”容澈嗓音壓低,言語間滿是不悅。
為免容澈在宴席上發作。
江螢連忙斂回目光,又抬手端起面前的酒盞“臣妾沒有看誰。”
容澈瞥了她眼。
當著眾人的面也未如何與她計較。
僅是將宮娥遞來的蜜餞重重擱在她的面前“你最好沒有。”
江螢明眸微眨。
正想著是否要與他解釋兩句。
但話未到齒畔,便聽得四面禮樂聲起。
宦官們的通傳聲如潮水迢遞而來“陛下與皇后娘娘親至,禮”
席間眾人皆離席行禮。
帝后雙雙行過面前金階,于最上首的御座間入座。
隨著皇帝略微抬手。
宦官再度唱道“興”
眾人起身歸席,萬壽節夜宴伊始。
在司禮監精心安排的歌舞過后,前來赴宴的皇親與臣子依照品階開始獻禮。
其中古玩書畫,奇珍藥材,皆不一而足。
其中最令江螢留意的。
還是肅親王獻上的那匹駿馬。
據說是在邊關征戰時,斬獲敵寇首領所得。
姿態神駿,通體毛色淡金。
在夏夜里汗出如血,儼然是所有習武之人求而不得的神駒。
皇帝亦自御座上直身。
目光有頃刻的凝停。
似隔著這匹駿馬,再度看見他曾隨著先帝征戰四方的時光。
看見他再不可回返的少年時。
金殿里有頃刻的安靜。
令江螢也忐忑地抬起眼簾。
東宮的席位設在帝后的右下首。
以她的位置看去
。
恰好能同時看見皇帝與肅親王兩人。
皇帝風疾頻發,多年纏綿病榻。
如今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便已枯槁衰頹得如有風燭殘年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