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姓呂名堯,論地位資歷,在金山安良堂只排在曹濱董彪之后,安坐第三把交椅。呂堯掌管的便是安良堂的賭場生意,二十年來,不辭勞苦地將安良堂賭場生意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做成了今日局面。半個多月前,曹濱沒跟呂堯商議便決定將賭場生意轉讓給山德羅,那時,呂堯并沒有多說一句。后來,山德羅突遭橫難,呂堯以及他賭場一枝的弟兄難免暗自慶幸了一番。但今日,呂堯也不知道從何處得到的信息,竟然在喬治離開后沒多久便趕到了堂口,而董彪,似乎也是有所準備,故意留下來等著呂堯。
聽了董彪的公私論調,呂堯陡然一凜,道:“彪哥,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董彪再給呂堯斟了盞茶,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對不住濱哥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叫你來,就是給你機會,主動向濱哥承認了,或許還有的兄弟做,要是逼得彪哥我跟你掰扯賬目,那可能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呂堯的臉色倏地一下僵硬住了。
董彪也不在說話,只顧著抽煙喝茶。
過了好一會,呂堯開口道:“我二十三歲入堂口,到今天已是四十有三,整二十年來,我呂堯為了堂口可謂是嘔心瀝血。公正地說,沒有我呂堯,安良堂開不了那么多家賭場,即便開了,也不可能賺到那么多錢。現如今,安良堂做大了,家底厚了,說轉型就要轉型,說把我們這些個老兄弟給拋棄掉那就毫不猶豫地拋棄掉,阿彪,為這事我不是沒有問過濱哥,可他卻始終含混不清不給我們一個明白話。我承認,那些錢是被我拿走了,但我拿走那筆錢,是為了給兄弟們養老!”呂堯說著,愈發激動,幾乎要吼了起來:“我錯了嗎?我沒錯!想讓我低頭?門都沒有!”
董彪慢悠悠端起茶盞,啜了口茶水,道:“我剛才說過,公是公,私是私,今天請你過來,完全是因為公事,所以,我不想評判你的委屈,也不想去了解你的用意。我只想跟你說,未經濱哥允許,私自將堂口錢財據為己有,十元以下,當以斬指為戒,百元以下,當以斷掌懲處,百元以上……”董彪重重地吁了口氣,嘆道:“呂堯兄,你私吞的堂口錢財,又何止幾十個百元啊?”
呂堯怒道:“既然無理可講,那就不講,阿彪,事已如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錢,你是拿不回來了,那些錢,我早已經分給了應該分給的人,而他們,也已經打定主意退出安良堂,離開金山。我呂堯還愿意前來堂口,并非是因為心存僥幸,只不過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便是死罪,我呂堯以項上人頭擔下來就是了!”
董彪終于上了怒火,將手中茶盞狠狠地灌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并站起身來,手指呂堯怒吼道:“你他媽做出了這等齷齪事情還有理了是嗎?既然你振振有詞委屈得要命,那老子就跟你掰叱掰叱。金山安良堂的堂主是濱哥,不是你呂堯,且不說轉型是總堂主的意思,就算只是濱哥自己的意思,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你說濱哥不為老兄弟著想,那老子問你,濱哥又說過不管你們這些老弟兄的話了嗎?濱哥之所以沒明說,那只不過是因為轉型還存在變數,沒到考慮這等事的時候。話再說回來,你呂堯口口聲聲說為安良堂做下了多大的貢獻,但你他媽怎么不反過來想想,安良堂這二十年間都給了你什么?”
說到激動時,董彪撩起一腳,踢翻了茶桌,繼續罵道:“沒有濱哥罩著,你呂堯在金山能算上個什么呀?別忘了,當年你耍老千被人家識破了,是濱哥救下的你。更別忘了,當年你被洋人欺負,是濱哥幫你出的氣。這二十年來,安良堂好吃好喝供著你,你一個月拿的薪水,比金山最有名氣的醫生安東尼還要多。呂堯,做人要講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