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是一個幼童,身穿紅肚兜,肚兒鼓鼓,有點靦腆。
翻過畫紙,其后附了一行小字景安七年,大郎一周留念。
心弦微動,寧雪瀅快速翻動書頁,又發現一張畫像。
畫中小童身穿碎花襖,嘻笑著站在雪地里。
景安八年,大郎二周留念。
再向后翻,一張張畫像的背后,都記錄著執筆的日期。畫中的小童在畫紙中一點點長大,身形輪廓愈發筆挺健碩,唯獨沒有五官。
寧雪瀅靜默許久,將畫紙一張張收好。
薛老唯一的子嗣走散于景安八年的冬日,剛滿兩歲時。
如今是景安二十六年,那孩子若尚在世間,已到了雙十的年紀。
人海茫茫,又過去十八年,要如何尋找呢
除非有人在景安八年就陪在了那孩子的身邊,說不定還能認出畫像上二歲幼兒的樣貌。
可這種情況微乎其微。
寧雪瀅傳來董媽媽,托她尋來了幾位畫師當場臨摹了這兩幅珍貴的畫像。
因珍視而重視,薛老的事,寧雪瀅自認責無旁貸。
前半晌,衛昊通過了長兄的考驗,優哉游哉地去往朱闕苑,與鄧氏提起早在半月前原定好的日程。
衛氏旁系中,有一位老爺子于今日舉辦壽宴,按著禮節,鄧氏需要攜帶至少一名嫡系子女前去慶賀,長子逢九從不會客,女兒心氣高不愿與那一群一毛不拔的旁系走動。
還說前幾日是自己夫君二十歲的生辰,也沒見那一撥親戚有任何表示。雖說年輕人的生辰不可與老人家的壽宴比較,可衛馠就是不愿與那撥人親近。
任務自然而然落在了衛昊的頭上。
起初衛昊也不愿前去,但比起讀書,他寧愿冒著寒風趕去城邊子赴宴。
然而,眼看著會試將近,次子有了肯刻苦的苗頭,長子今日又得閑,鄧氏心念一轉,親自去往玉照苑與寧雪瀅說起這事兒。
婆母好商好量的,寧雪瀅自然不能拂了她的臉面,但問題是衛九肯不肯配合。
出乎意料,在聽過母親的意思后,衛九瞥向一臉不爽的胞弟,布置起課業,“等為兄回府會再考你,安心背書。”
衛昊不服,“今早不是背過了誒誒疼小弟背就是了”
衛九撣撣指尖,漠然離去。
去往城邊子的馬車上,寧雪瀅和鄧氏坐在一起,衛九坐在對面,一路相安無事。
寧雪瀅發覺,衛九對家人無異樣,只是針對她一個。
抵達目的地已近午時,前后巷子噼里啪啦燃放著炮竹,院子里也亂哄哄的。
后廚在小院里支起油鍋,被一群孩童圍觀,正在制作紅燒獅子頭。
鄧氏隨了份子錢,被主母熱情迎入,幾乎被親戚們淹沒。
出嫁前每逢年節,自己家中也是這樣熱鬧,寧雪瀅并不排斥,還與前來搭訕的表姑表嬸們圍
坐在火爐旁言笑。
長輩們紛紛湊過來,好奇地盯著這位被伯府迎錯而娶進門的長媳,見她言談舉止落落大方,不由打消了看樂子的心思。
寧雪瀅不是個會逢迎的性子,但為人親和,別人問什么她答什么,語氣溫柔,見解獨到,很像開在風雪中的梅,風骨俊秀。
可她并非事事謙和,在嘴刁的親戚有意拿話噎她時,她也會還擊,只是始終保持著和悅,明面上叫人挑不出理。
一名白發斑斑的老人湊上去,“你長在深閨,見識倒是極廣。”
寧雪瀅淡笑,“晚輩并非完全長在深閨,家母喜歡游歷,每次都會帶上晚輩。”
被困宮中的十年光景中,田氏幾度耐不住寂寞,最大的心愿就是到處走走,體驗不同的風土人情,展開被縛的“翅”。
嘴刁的親戚沒再多嘴,因對方不是能被任意拿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