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有解釋什么,只安靜地擁著女子,第一次將心事寫在眉宇間。
之后的幾日,寧雪瀅都未見到衛湛,直至霜降。
這日回到前院房舍,窗縫透進的風凍得她直抖索,也恍然想起,快要立冬了。
是久居邊關的奕王歸朝,皇子們都在接連為其接風,也包括衛湛。
她趴在桌上,懶懶撥弄著一盆菖蒲,隨后取出紙筆,一個人坐到池塘邊作畫。
衛湛喜芙蕖,可立冬時節,青翠漸褪,滿池碎萍。
但這難不倒寧雪瀅,既要投其所好,就要另辟蹊徑。
曛黃映飐滟,伊人低額落筆,宛如夕暾中一株芙蕖,比畫紙上的還要嬌艷。
畫好六張形形色色的芙蕖,寧雪瀅托人送去了青橘的手里。
宮外最熱鬧的春思樓內,八珍玉食無人動,芳醇美酒一晌空。
琴瑟奏樂,嬿婉旋舞,氣氛和樂。
已回朝多日的奕王坐在上首,漫不經心低欣賞著舞池中的美人,耳邊是朝臣們的晏晏笑語,多是恭維的話,但面上并無被取悅之色,偶爾瞟一眼也在上首的衛湛衛湛。
余光瞥見奕王瞧了過來,衛湛舉起金盞,淡笑道“皇叔請。”
“世子客氣了。”
奕王半起身,因伸腰碰盞的動作,松松垮垮的衣襟傾斜,露出碩大的胸肌,將近四旬的年紀,仍舊放蕩不羈,昂藏健壯,透著幾分野性。
這時,有舞姬赤足走向各個食桌,以臂彎披帛勾住看客們的頸,俏皮地逗弄者看客,引得滿座呵笑。
當一抹水藍薄紗掠過衛湛眼前時,一記劍影閃現,隔斷一截披帛,嚇得舞姬嬌倒在地。
青岑收回劍身,冷冰冰瞪了一眼花容失色的舞姬。
衛湛依舊在執盞慢慢飲啜,未見不悅,沒有破壞其余人的“興致”。
這是陛下設的宴,面上還需過得去。
鐘鳴鼎食中的紙醉金迷,對他早已見怪不怪,但眼底到底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反感。
深夜生浩露,衛湛下了馬車,乘步輦入宮,云青色長衫上帶著深秋的寒涼。
轎夫抬著步輦抵達玉照苑時,衛湛垂下支頤的右手,正遇青橘笑臉相迎。
“世子萬福。”
衛湛徑自越過她,沒有多瞧一
眼。
內室每日會開窗通風,但除了夏日,每晚都會在衛湛回來前關閉,可今夜北風入室,吹起窗邊一摞畫紙,恰有一張飛旋至腳邊。
衛湛低頭看去,眸光一頓。
青岑立馬撿起畫紙呵斥起珠簾外的青橘,“怎么不關窗”
青橘立即賠起不是,“是奴婢失職,奴婢這就去領罰。”
說著快步退出望月閣,生怕衛湛與她計較,丟了守夜一職。但想想都知,衛湛不會再這件小事與她一個小小的侍女計較,這種計較的活計都是由青岑負責的,而青岑絕不會真的與青橘計較這次的“失職”。
衛湛走到書案前落座,語氣尋常,“拿過來吧。”
“這”
青橘嘴上卡頓著,腳步卻未有半分猶豫,將畫紙平平整整地擺放在案面之上。
浮萍滿池中,早已凋敝的藕桿、荷葉歪斜耷拉,呈現出秋之蕭瑟,卻也惟妙惟肖地呈現出了秋的蕭瑟。
兩者并不矛盾。
衛湛一張張翻看,隨后看向青橘,“誰做的”
青橘笑得訕訕,“回世子,是瀅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