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酸”謝無陵也皺眉“那賣果子的老漢竟敢驢老子,還說什么皮薄多汁包甜兒,看我明天不去掀翻他的攤”
這人笑的時候玩世不恭、風流倜儻,要是橫眉板臉兇起來,也有一股駭人的狠勁兒。
沈玉嬌生怕他真去找人麻煩,忙道“其實也沒那么酸,就入口酸,細品還是甜的。”
謝無陵將信將疑看她“真的”
沈玉嬌眸光誠懇點點頭,又咬了一口,細嚼慢咽“我挺喜歡的。”
謝無陵這才舒展眉眼,接著彎腰洗果子“要不是淮南那邊在打仗,往金陵來的水路交通被張英那老賊堵住了,不然這會兒正是吃碭縣酥梨的好時節。都說碭山梨,皮兒薄,落在地上找不著。那真是汁多水甜,滋味好到沒話說。”
余光瞥見沈玉嬌吃梨的動作停下,他瞇起眼“怎么,難道你在長安沒聽過碭縣的酥梨”
沈玉嬌斂眸,輕聲道“碭縣酥梨,果中甘露子,藥中圣醍醐1,每年淮南都會往長安送,是貢梨。”
謝無陵眉梢挑起“那你在長安吃過”
“吃過。”
“既然吃過,剛才我說碭縣酥梨,你發什么呆”
“我”
沈玉嬌握緊手中那顆梨“聽你提到淮南戰事,忽然想到淮南離金陵不遠。也不知那邊戰況如何,是否會影響這邊”
“這你不用擔心,那張英老賊雖擁兵自重,我們金陵的崔府君也不是吃素的,張英剛起事那會兒,崔府君便派兵攔在淮南與金陵的交界處,但凡叛賊過境,一概就地誅殺。”
謝無陵懶洋洋道“再說了,朝廷不是派了二皇子領兵督戰么聽說還請了個姓裴的什么河東君子當謀士,聽說那人用兵如神,奇招頻出,張英老賊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用兵如神,奇招頻出
她就知道,他有經世治國之才,只待時機適合,得遇明主,一展宏圖。
沈玉嬌盯著掌心那顆黃中泛青的梨,心下好似也泛起一陣淡淡的、酸酸澀澀、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心里對王氏有怨、有恨,但對裴瑕卻是怨也怨不起,恨也恨不上。
畢竟三個月前,誰也無法預測黃龍會肆虐河洛,更無法想象堂堂裴氏夫人那般心黑手辣,竟趁著兒子在外征戰,釜底抽薪將兒媳婦“遇難”了。
有
時沈玉嬌自己想起這事,都覺得做夢般恍惚
她知她那婆母不喜她,可如何就陰狠狹隘到這個地步呢
若不是親身經歷,她實難置信這樣一個婦人,竟撐起裴氏這些年,且生養出裴瑕這樣的賢德君子。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沈玉嬌意識回籠,便見謝無陵瞇眸乜她“眉頭皺得這么緊,可別跟我說你是在憂心前線戰事”
“那些自有朝官將領們操心,何須我個小婦人擔憂。”
沈玉嬌稍定心神,故作云淡風輕,道“我是在想,你今日買了這么多,定費了不少銀錢。這般鋪張破費,我實是受之有愧”
“又來了。”
謝無陵道“你若真覺有愧,這樣吧,你親老子一下,就不愧了。”
沈玉嬌怔住。
謝無陵斜睇她“怎么不是說受之有愧嗎”
他似笑非笑、正經又不正經,沈玉嬌也拿捏不準,一張雪白臉兒漸漸熱了,囁喏道“我們還未成婚,授受不親。”
謝無陵一臉失望地嘁了聲“那你愧個什么勁兒,老老實實吃梨吧。”
沈玉嬌“”
她這是被個無賴鄙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