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身側也有一美貌寵婢,持盞奉酒,嬌笑道“殿下請飲。”
“好。”二皇子勾唇,就著美人白嫩柔荑飲了那一杯。
再看廳堂之內,人人都有美人相伴,唯獨左側那一席,裴氏宗子,白袍簡冠,獨坐飲酒,一派不染紅塵,清貴雅正之氣。
二皇子挑眉“守真,一人獨飲多無趣,我看那彈琴的小美人有意侍奉你,不若給她個機會”
其實何止那個彈琴的美人,今夜作陪的歌姬們甫一入場,目光皆是先被席上這位俊美郎君吸引,而后才看向宴上最尊貴的二皇子。
可偏偏那郎君冷淡如冰,無論送了多少秋波,他置若罔聞,自顧低頭喝酒用膳。
現下聽到二皇子金口提起,那彈琴美人心下歡喜,忙抬起一雙柔情水眸,盈盈看向那白袍郎君“煙兒愿侍奉郎君。”
裴瑕眉心輕蹙,只淡淡拂過那女子一眼,轉而望向上座“殿下好意,臣心領了。只今夜中秋,臣心系洛陽親人,無意女色。”
二皇子早猜到他是這么個回答,扯了扯唇,再看那煙兒,搖頭嘆道“可惜神女有意,襄王無心呀。”
右座的副將彭析見狀,大手一抬,紅光滿面朝那煙兒招手“來來來,既然裴軍師不要你,今夜讓本將軍好好疼你。”
煙兒看了看那滿臉絡腮胡的粗獷虎將,又看了看那邊美如玉卻冷似冰的神仙公子,最是咬了咬
唇,美眸含怨地走向彭副將。
二皇子端著酒盞,有幾分薄醉,笑睇著裴瑕“守真啊守真,你這般不解風情,也不知傷了多少小娘子的芳心。”
裴瑕淡淡道“裴瑕就一人,若顆顆芳心都要顧及,何來閑暇顧及黎民百姓,家國社稷。”
二皇子被這正氣凜然的話噎住,再看他一副清心寡欲模樣,不禁好奇“那你家夫人呢你待她也無心無情”
裴瑕眉眼微動,靜默兩息,緩緩道“殿下豈可將正妻與旁的女子作比臣妻于臣,自是不同。”
二皇子再次語塞,這些時日,看這裴守真作戰出策,靈活詭詐,并非那等墨守成規、不懂變通之人。可一涉及到男女風月事,他就迂腐不化,活像個不解風情的老古板
真不知道這人私下里與他夫人相處,又是怎么一副模樣。
二皇子心下琢磨片刻,舉杯和裴瑕飲了一回,再放下杯,忽道“待擒到張英老賊,割了他的腦袋,守真你與我先回長安,清掃戰場與殘軍之事,交由康梁兩位將軍處理。”
裴瑕略一思忖,頷首“好。”
二皇子又推開身側的美人兒,朝裴瑕湊近些,壓低聲音“回程會經金陵,我母妃寄信,讓我順道探望我姨母,我打算在金陵停留幾日,守真陪我一道”
二皇子的母妃楊氏,乃四妃之一的賢妃,出自名門弘農楊氏。
而楊賢妃的嫡親幼妹,嫁給了博陵崔氏子,后隨夫君外任金陵太守,親姐妹已近十年未見。
這回知曉兒子去淮南征戰,楊賢妃就提到,若是戰事告捷,得了閑暇,就順道去金陵探望妹妹一家。
二皇子至孝,他又久在長安,對金陵這等江南富庶地也心神向往,便將此事擱在心里。
現今見戰事已到尾聲,回程有望,遂邀裴瑕一道去金陵。
“也好。”裴瑕沉吟應下“臣的故交凈空大師也在金陵同泰寺,臣正可尋他飲一盞茶。”
二皇子眼前一亮,雖他不是什么詩文大才,卻也知道這凈空大和尚的詩才天下聞名。
真不愧是裴守真,竟然與凈空大師也有舊識。
“甚好甚好。”二皇子笑道“到時若得空,我也隨你一起去討杯茶喝。”
裴瑕應著,再次垂眼,靜靜看著杯中清酒。
對那繁華金陵城倒沒多少興趣,只想著若能斬獲賊首,提前回去,或許十月,便能返回洛陽。
“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羈人獨向隅
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1」
長指輕撫過腰間系著的那枚平安玉扣,他看向窗外那輪明月。
不知家中現下如何。
她,又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