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發灰暗,雨水仍紛紛落下。
沈玉嬌撐傘回到馬車旁,金銀線繡的雪青色繡鞋已沾滿泥濘,淺色裙擺也臟了一圈,濺著些泥點子。
她知裴瑕一貫愛潔凈,車里也鋪著柔軟的地衣,若是就這樣進去,定然要把地衣弄臟。
于是在婢子幫扶下,在車邊拿帕子擦了好一陣,待泥巴擦得差不多,才緩緩鉆進車里。
然而裴瑕的視線還是落向了她的裙擺與繡鞋。
許是方才那個離經叛道的吻,又或是裙鞋臟污地出現在他面前,沈玉嬌不禁局促,濃密眼睫低垂“外頭的路有些難走。”
“嗯,那日后莫要再在雨天下車。”
“”
沈玉嬌眼睫一顫,未等她細想這話中是否別有深意,男人朝她伸出手“過來吧。”
看著那只修長干凈的手,沈玉嬌唇瓣輕抿,將手搭上去。
下一刻,被溫熱暖意裹住。
裴瑕淡淡道aaadquo看來外頭很冷,手這樣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玉嬌道“下著雨呢。”
她被裴瑕拉到身邊坐下,他摘下她的帷帽,擱在一旁,似是覺得車廂里光線暗了,又將左右兩盞壁燈燃起。
車廂里霎時明亮起來,他再次坐下,幽靜視線也落向了沈玉嬌。
兩人都沒說話,在這靜謐的空間里,那道注視便如有實質,愈發明顯。
沈玉嬌感受到那不容忽視的目光從她的眉眼,滑過她的鼻尖、唇瓣
她呼吸微窒,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他只輕輕瞥過般,視線往下,最后落在她的裙擺與繡鞋。
沈玉嬌見他眉心輕折的弧度,忙道“剛才已經在外頭擦過了,不會弄臟地衣。”
裴瑕嗯了一聲,卻又彎下腰。
眼見他伸手過來,沈玉嬌雙腳下意識往旁縮了下,聲線微緊“郎君”
“這繡鞋是雪鍛做的,上頭的繡花是金銀揉成的絲線縫制,如今沾了這些泥污,便是回去洗干凈了,怕也不大好看。”
男人修長的大掌叩住她纖細的腳踝,女子雙足乃是隱秘之處,世間唯有她的夫婿能看、能碰。
裴瑕不緊不慢脫下她兩只繡鞋,“這雙就不要了,回去再給你置辦些新的衣裙鞋襪。”
沈玉嬌微詫,覺得可惜“才穿兩日而已。”
“穿過也就夠了,一雙舊鞋,又沾了泥,沒什么可惜。”
裴瑕緩聲說著,視線又在她裙擺停了一停,略作思索,從車廂百寶格里取出一把小巧水果刀。
在沈玉嬌驚愕的目光里,他將裙擺那處臟污割斷。
動作輕柔,有條不紊,清雋眉眼間也是一片從容,還溫聲安撫她“別怕,不會傷著你。”
沈玉嬌雙腳縮在車座上,看著他這舉動,眸光閃動著。
她知道他性好潔凈,但隊伍再過不久也要到驛站了,到時候她沐浴更衣便是沒想到他竟連這么一會兒都容不了。
真的只是眼里容不得半點臟東西,還是看到她隨謝無陵下車,心里不虞
可方才,是他答應她下車的,他自己親口答應的事,還會不虞么
沈玉嬌垂著眼,隱隱約約覺得裴瑕對她的態度,好似有些不同了。
更加體貼,更加細心,也超過了從前相敬如賓的分寸
譬如現下,他將那雙繡鞋,還有那圈割下來的臟污裙擺,打開車窗,一齊丟了出去。
這在從前,他絕不會做這樣失禮的舉動。
哪怕他覺著礙眼,但君子之禮會叫他忍而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