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爺笑開了花“好說好說,都是一家人,守真不必這么客氣。你啊,就放心和你媳婦兒去長安,家里的事有我”
余光瞥見裴二爺不大好看的臉色,他立刻添道“有我和你二叔,絕對沒問題”
裴瑕頷首,又朝兩位老爺肅拜“家中之事,有勞兩位叔父了。”
寒暄過后,時間也不早了,裴瑕和沈玉嬌在裴家人的簇擁下,一同登上離府的馬車。
望著那轔轔而去的長隊,裴二爺和裴三爺臉龐都有些悵然感慨。
“這出去一趟,真是不一樣了啊。”
“是,方才他與咱叮囑時,我恍惚還以為看到了長兄。”
“那我還是覺得長兄和氣點。”
長兄嚴肅歸嚴肅,但卻是個重情的。
這個侄兒,性情太冷,捂不化的冰雪似的,便是他親娘再有不對,好歹也是一手將他拉扯大的寡母,如今說撂下就撂下,未免太薄情寡恩、不近人情。
直到隊伍走遠,兩人才收回目光,一轉身,視線撞上,皆不尷不尬笑了下。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兩位老爺朝各自院里的人擺了擺手。
而后一個抓緊回書房給兒子寫信,告誡其發憤圖強、孜孜不倦,一個抓緊回院里叮囑女兒好生管家、侍奉伯母。
洛陽距長安近五百里,若快馬加鞭,兩日可至,但坐馬車一路慢行,這段路程足足走了近十日。
到達長安地界時,已是初冬,天氣寒涼,四周薄霧空濛,輕埃散漫。
沈玉嬌裹著條黃綺折枝花卉狐皮毯,懷中揣著個湯婆子,倚著車壁,閉目養神。
為著不摸黑趕路,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就得從驛站出發。馬車里又熏著爐子和安神香,一整個暖融融、香乎乎,叫人上車就忍不住犯困。
她成日里困得不行,裴瑕卻格外清醒,一路上時常捧著書看。偶爾見她醒了,似是怕她睡傻,便擺出棋局,與她對弈
沈玉嬌不大愛與他下棋,因她總是輸。
且她每次落子,都好似在他的預判之內,她一落子,他不假思索就能跟上,速度之快,很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傻了。
后來大抵是看出她輸得不高興,他有意讓她一二。
一開始沈玉嬌還沒瞧出來,待連贏了兩局,忍不住笑著抬臉,語氣也有些小得意“我又贏了”
不曾想這一抬頭,對上男人還沒來及斂笑的漆黑鳳眸,她頓時明白了,這人故意讓她呢。
“讓棋,沒意思。”
她將白玉棋子丟進盒里,擁著毛絨絨的毯子躺回軟墊“不玩了。”
裴瑕薄唇微抿,道,“沒有讓。”
沈玉嬌睜著雙水眸,一錯不錯望著他“誠信乃本,重言為寶。守真阿兄,撒謊可非君子之道。”
裴瑕“”
大抵是離開洛陽舊邸,又在車上日夜相對,他這妻的性情也明顯活潑了些。
偶爾會調侃他兩句。
而每次調侃,必定稱他“守真阿兄”,另拿些圣人言論來堵他。
每每都叫他啞口無言,好氣、好笑,又有點手癢。
想上手,揉揉她的發,捏捏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