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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臉色一沉,在謝無陵沖進產房之前,抬手揪住他的后領。
不薄不厚的天水碧色春衫下,他小臂肌肉線條緊緊繃起,冷白手背也凸起青筋,指骨泛白,足見拉扯的力道。
謝無陵回頭剛想開罵,便對上男人幽深如潭的黑眸“謝郎君一時無心之言,可能叫我妻清譽盡毀,從此在長安再無立足之地,還望你謹言慎行。”
猶如兜頭澆了盆冷水,謝無陵方才的激動情緒霎時降了溫
這小白臉雖然掃興,話卻在理。
“是我失言了。”
謝無陵撥開裴瑕的手,余光瞥過左右看來的奴婢,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而后拔高嗓音,皮笑肉不笑地與裴瑕道“你這個人就是這么無趣,我剛才不過是句玩笑。再說了,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說是親如手足也不為過如今你做父親了,我是真心替你高興這樣吧,以后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這個做伯父的,保管拿他當親兒子疼”
裴瑕額心猛地跳了兩下。
這個無賴,真是每一次都能突破他對“厚顏無恥”這個詞的認知下限。
然而今日,這人又是抱著玉娘進產房,又是沖出去找大夫,府中家仆都是由主家隨意處置的死契,晚些敲打一番,諒他們也不敢對外亂說。唯獨這外頭請來的大夫,還有宮里送來的黃嬤嬤
裴瑕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睇著面前這嬉皮笑臉套關系的男人,只得違心應道“謝兄弟說的是,你我交情匪淺,此次也多虧你辛苦奔波。”
稍頓,還是忍不住補了句“只是像方才那種戲言,日后還是別再說了,免得叫歹人聽去,做了文章,多添是非。”
謝無陵見他捏著鼻子配合自己做戲,削薄的嘴角勾了勾。
小白臉越吃癟,他這心里越是快活。
說話間,屋里傳來腳步聲。
兩個男人面色一凜,不約而同朝門口望去。
只見房門推開,喬嬤嬤抱著個寶藍色錦緞襁褓出來,見到門口并排站著的兩位俊美郎君時還愣了一愣。待反應過來,忙偏向裴瑕,笑吟吟道“老奴給郎君報喜了,娘子與小郎君母子平安”
裴瑕心頭那根緊繃的弦也終于松緩,再看喬嬤嬤手中那個小小襁褓,他眸光一頓,并無接過之意,而是看向屋里“玉娘現下如何”
“郎君別擔心,林大夫給娘子把過脈了,娘子除了氣血虧損,其他都還好,并無性命之憂。”喬嬤嬤道。
“好。”
裴瑕頷首,提步“我去看看她。”
“哎唷,郎君莫急。”喬嬤嬤趕緊攔住,老臉滿是肅穆“產房里污穢血腥,婢子們還沒收拾好。且您再過幾日便要下場科考,先前是娘子情況危急,您進就進了,可現下娘子已轉危為安,該有的規矩還得有”
裴瑕蹙眉,剛要開口,一旁謝無陵嗤道“難道他進了產房,肚子里的墨
水就不見了考不上科舉說明他自己水平不行,和產房有個狗屁關系”
這話既粗鄙又晦氣,喬嬤嬤險些氣得倒后仰,臉色發青道“你這狂徒怎么還在這且我與我家郎君說話,哪輪到你插嘴”
謝無陵還要再說,裴瑕不冷不淡乜他一眼“喬嬤嬤是玉娘的傅母,你不得無禮。”
謝無陵一噎。
莫名想到午后那會兒,嬌嬌也是這副語氣叫他“不得無禮”
雖不想承認,但某些時候,嬌嬌與這小白臉的確有些相似。
“知道了。”謝無陵也不想把沈玉嬌的傅母給氣死,視線落在那襁褓上,忍不住湊過去“這就是那小崽子”
喬嬤嬤哼了聲,擰過身,不理他,更不給他看,只對裴瑕道“郎君可要抱抱小郎君”
裴瑕又往那屋里看了看,沉默片刻,到底還是伸出手“給我吧。”
喬嬤嬤忙將孩子遞上前,只見一向聰穎卓然的裴氏君子,在抱孩子時雙手發僵,竟是從未有過的笨拙窘迫。
“郎君別緊張,放松點。”喬嬤嬤見他抱著襁褓如同抱個秤砣,不禁失笑,剛要糾正他的姿勢,謝無陵又快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