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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昏朦的光線下,裴瑕臉色有一瞬僵凝。
“你還沒睡”
這都已近子時,往常她早已沉入夢鄉。
“許是午覺睡得太久,入夜了也沒多少睡意。”沈玉嬌隨口答著,一雙清凌凌的眼始終落在裴瑕的臉上,柳眉蹙起“郎君,你別躲,讓我看看這到底怎么弄的”
哪怕簾外只留了一盞燈,光線并不明晰,但裴瑕左邊臉的紅腫太過突兀,壓根無法忽略。
“不慎摔了一跤。”
裴瑕偏過臉,只留右臉給沈玉嬌,眉宇間也浮現一絲罕見的窘迫“沒什么好看。時辰不早了,你早點歇息。”
他轉身便要離開,蒼青色袍袖卻被扯住。
回眸看去,只見妻子瑩白的小臉微微仰起,那雙瑩潤烏眸在燭火下瀲滟生輝“郎君,你坐過來,讓我看看。”
裴瑕“”
雖是不愿,然觸及她眸間的關懷,他薄唇抿了抿,終是在床邊坐下。
沈玉嬌將一邊的幔帳挽上金鉤,更多燭光灑進盈滿馨香的昏暗帷帳里,也讓她更清楚地看到裴瑕臉上的傷。
從眼下到嘴角那一片明顯腫起,裴瑕膚色本就偏冷白,如今積了淤青,青紫深紅,斑駁地暈開,瞧著就駭人。
“怎摔得這樣嚴重”
沈玉嬌眉頭皺得更深,語氣里也是掩不住的憂心“還好沒傷到眼睛,你明日就要下場考試,若是傷到眼,如何看清考題,又如何提筆答卷”
裴瑕沒出聲,只看著他的妻緊張地咬著唇,僅著牙白褻衣的嬌小身軀朝他靠近,一只手撐著被褥,另一只手猶猶豫豫,似想碰他的臉,又小心翼翼不敢碰“是不是很疼”
裴瑕迎著她的眸,“不疼”到嘴邊轉了個彎,出口成了一個字“嗯。”
沈玉嬌一怔,而后嘆了聲“瞧我問了句廢話,都這樣了,怎能不疼呢。郎君可上過藥了”
裴瑕道“上過了。”
“上過了怎么還這樣腫”沈玉嬌盯著眼前這張臉,既心疼又惋惜,這樣一張白璧無瑕般的英俊臉龐,陡然傷了這么一大片,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心焦“傷成這樣,明日該如何出門見人。”
考生進場前要經過好幾道檢查,明日裴瑕頂著這樣一張臉去考場,必然會引得無數側目,沈玉嬌想想都替他尷尬“不然明早,你涂點妝粉遮一遮”
裴瑕知道她是一片好意,然而聽到“傅粉”,鬼使神差想起謝無陵之前的陰陽怪氣。
“不必。反正進了考舍,一人一間,互不妨礙。”裴瑕道“待九日后出來,這淤青應當也散了。”
沈玉嬌聞言,輕點了點頭“最好如此,不然殿試時,你頂著一臉的傷去面圣,定要叫人詬病。”
裴瑕見她連著嘆了好幾口氣,牽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玉娘不必憂心,一點小傷罷了。”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暖意,沈玉嬌抬起眼,認真看他“你今日不來后院,是因著臉上的傷”
裴瑕濃密眼睫輕垂,堪堪遮住眼底那絲窘意“這副樣子叫你見了,平白讓你擔心。”
沈玉嬌心道,那現下還不是瞧見了。
“你不回后院,我才覺得奇怪呢。”她說著,忽又想到什么“是了,你從我妝匣里將那暖玉制成的玉輪取來,我替你滾一滾,將淤青滾散了,沒準能好點快些。”
裴瑕本想說不必麻煩,但見她眸光懇切,到底還是起身,走到窗邊那座花梨木九屜梳妝臺前。
“在最底層的抽屜里,那個紅玉瑪瑙的。”沈玉嬌坐在床邊,探出半個身子張望“對,就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