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瑕捏著那個金玉制成的小玩意,折回床邊“這是用來做什么的我從未見過。”
“這些女子閨房里的東西,郎君哪會知道。”沈玉嬌不緊不慢解釋著“有時晨間醒來,臉會有些浮腫,用這個推一推,上妝也更服帖些。”
她接過那小小玉輪,雙掌焐了會兒,有了暖意,才跪坐到裴瑕身前,一只手攀著他的肩“郎君,你轉過來些。”
裴瑕依言轉過去,與她面對面。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能清晰看到她臉龐細小的絨毛在暖黃燭光下,仿若一層暈開的溫婉柔光。
“我要動了。”沈玉嬌一只手捧住裴瑕的臉,眉眼間一片專注“若是疼了,郎君記得說。”
裴瑕眸光輕閃,淡淡“嗯”了聲。
溫暖的玉輪不輕不重地滾過臉上的淤青,有些酸脹的疼意。但她動作間拂來的淡淡馨香,宛若一劑良藥,有撫平一切痛感的奇妙力量。
裴瑕忽的覺得,臉上掛彩,也不全然是件壞事。
“郎君,你這傷真是摔的”沈玉嬌蹙著眉,遲疑出聲“我怎么瞧著,好似是被人打的。”
盡管腫了一片,但她分明看到有幾處淤青比較深,瞧著像是拳頭攥緊的骨節處。
可是,一向以禮待人、修身養性的裴瑕怎么會和人打架
這事的荒謬程度,不亞于太陽打西邊出來。
聽到她發問,裴瑕沉默了。
沈玉嬌從他的沉默中,嗅出一絲不尋常,于是又問“你昨夜和哪位友人有約”
裴瑕仍是沉默。
沈玉嬌覷著他清冷的臉色,嫣色唇瓣抿了抿,半晌,道“是我多嘴了。”
大抵是前一陣他對她的溫柔體貼,叫她產生錯覺,以為他們之間能像尋常夫妻那般親密無間、無話不談吧。
裴瑕捕捉到她眼底那份迅速藏起的黯淡,心下微頓。
這份黯然,他從前也見過。
可那時,他覺得不必多解釋,便沒去管。
現下想來,置之不理,何嘗不是將她越推越遠的原因。
“是謝無陵。”
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帷帳間響起。
沈玉嬌轉動玉輪的動
作陡然一頓,靜謐的空氣中,又響起一聲“蓽撥”的燈花燃爆聲。
“玉娘”
裴瑕抬頭,寬大手掌攬住沈玉嬌的后腰,狹長黑眸深深望著她“怎么不動了,累了”
“沒沒有。”
沈玉嬌堪堪回過神,忙垂下眼,繼續推動著玉輪“只是有些訝異,你和他什么時候成了朋友”
稍頓,又頗為不解地輕喃“他怎么還在長安”
話說到這份上,裴瑕也不再瞞她,將昨日發生的一切言簡意賅說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