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院里的大多婢子也都支去幫忙了,她坐在屋里,雖看不到前頭的熱鬧,但夏螢和秋露兩婢子一個活潑一個年幼,都是愛湊熱鬧的,兩人每隔一會兒就滿臉興奮跑過來,與她說著前頭的情況。
“五娘子的嫁衣真漂亮,金線繡的,陽光一照,金燦燦的可好看了。”
“團扇也好看,上頭繡的是并蒂蓮開,攢著琉璃珠一起繡的,打眼一看像是蓮花上的露珠晶瑩剔透的。”
“新郎官來了,一襲喜袍可俊了。嘻嘻,不過沒有咱們郎君俊。”
“那當然啦,整個長安城都挑不出第二個比我們郎君”
話到
嘴邊,夏螢想到什么,陡然收住,小心翼翼拿眼去瞄榻邊的娘子。
沈玉嬌本來懶洋洋倚著枕頭,邊吃糕點邊聽熱鬧。夏螢驟然這么一停,她便是沒多想,思緒也不由自主地偏了
放眼長安,夏螢見過的能與裴瑕媲美的俊俏郎君,除了那恣意無狀的謝無陵,還能有誰
自那日他在院門外喊著要見她一面,已過去大半個月。
裴瑕將他從大理寺監獄里保出來,如今案子都結了,他應該已在回寧州的船上吧
回了也好
早點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于他,于她,都好。
夏螢也知自己多嘴,惹起娘子一些不該有的遐思,忙轉過話茬,夸起裴漪今日的盛裝“五娘子可美呢,芙蓉面,柳葉眉,櫻桃嘴。聽說新姑爺來接親,隔扇瞧了下,都快挪不開眼呢。”
沈玉嬌的思緒拉了回來,卻也不算完全拉回,因她由新郎官王煥聞,又想起一人
被打發去莊子上的裴彤。
她還活著。起碼在這門親事結成前,她不能死。
不好聽。
也晦氣。
那遠在聞喜鄉下莊子里的裴彤,知道今日是裴漪和王煥聞的大喜之日么
她汲汲營營,機關算盡,最后卻給她人做了嫁衣。
她可曾,會有一絲,哪怕一絲絲的悔
身處后院的沈玉嬌思緒萬千,前院里卻一片喧鬧,作為娘家人的裴氏子弟都來攔門,給新郎官出對子,對不上便不讓接新娘。
王煥聞也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簡單對詩不再話下。
裴氏子弟便紛紛喊著“守真阿兄”、“六郎”,讓裴氏才華最為出眾的裴瑕出題。
裴瑕也不好真的刁難新郎官,斟酌著出了個稍微有點難度的題。
王煥聞果然沒那么快答出,擰眉思索起來,裴氏子弟見狀,都笑著起哄“快想,快想若誤了吉時,可不能讓你將五娘娶回去”
盡管最后王煥聞還是對了出來,順利迎著新娘上了轎。
一襲紅袍的新人在親朋好友們的歡呼聲中離開永寧坊,裴瑕站在人群里,恍惚想到他與沈玉嬌新婚那日。
那日的玉娘,在裴府奴婢簇擁下,一襲紅妝,團扇遮臉,有新嫁娘的羞澀,但更多是慌張無措。
因她出嫁,人生這樣重大的時刻,沒有長輩、沒有親朋、沒有好友,甚至連陪伴的奴仆,也都是夫家的人。
她驚慌,如同掉入陌生地盤的雛鳥。
直到看到了他,團扇后的那雙清澈眼眸,霎時亮起燦爛明亮的光。
哪怕不能交談,但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在說話,脆生生地喊他“守真阿兄。”
他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只他那時遲鈍。
不知那剎那的驚艷,名為心動。
是日夜里,裴瑕從王府吃完喜宴歸來,直接去了后院。
沈玉嬌
躺在床上準備歇了,冷不丁外頭的動靜,頗為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