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燕王在此,定要說一聲,沒有。
他連昭寧帝都不放眼中,遑論一個平平無奇的侄子。
前兩年得知淳慶帝登基,燕王不是沒想過打去長安,扶太子上位。
但他也聽過司馬縉賢名,且又有那個聰明絕頂的裴守真輔佐,君臣二人將朝廷治理得井井有條,挑不出半點錯。
為著天下百姓的安寧,燕王遂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太子上位,不一定能將這皇帝做好。
賢妃的兒子上位便上位吧,若是靜娘還活著,定然也不愿自己為了太子,與賢妃母子為難,做出這等勞民傷財、不利于國的反叛之舉。
長安與燕北,像昭寧帝在時,井水不犯河水,一切都挺好的。
可才登基二年,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就欺負到他頭上,竟敢克扣他燕北的軍費
當真是過得太安生,分不清大小王了。
燕王覺得也是時候給這侄子上堂課,教他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胡子碰不得。
他給謝無陵五千精銳,直奔長安“要債”,并要求加兩成軍費,算作“利息”。
若無他與萬千戰士在燕北吃雪飲風,拋頭顱灑熱血,哪有皇帝在長安的錦衣玉食,高枕無憂
多加兩成息,過分么
燕王覺得一點不過分。
淳慶帝卻覺得燕王這是獅子大開口,簡直目無君上,狂悖至極
當日夜里,淳慶帝下令,緊閉城門,不許燕北軍入城,違者以謀逆罪論之,殺無赦
此時已是十月初冬。
長安雖不如燕北嚴寒,但夜里的風也透著瑟瑟涼意。
眼見城門緊閉,守城士兵還拿出弓箭與盾牌做出一副防御姿態,燕北車騎將軍扈洪宇握緊了劍柄“嚯,兄弟們千里迢迢趕來,他不好酒好菜招待著,直接給咱吃閉門羹啊謝賢侄,我就說兵帶少了吧帶個二萬人,咱們直接把他這破城門給踏平嘍”
跨坐在棗紅駿馬上的謝無陵也斂起笑意,嗓音卻還是懶洋洋的“義父說了,先禮后兵,怎么說他也是做叔父的,總不好一來就把侄子家的門給拆了。”
“可咱跟小皇帝客氣,小皇帝是半點不把咱們王爺放在眼里啊。”
扈將軍擰著眉“這大冷天的,他就將咱們五千兄弟撂在外頭挨餓受凍我們燕北軍叱咤北地,何時受過這份鳥氣”
他說著,又回頭,看著身后那些精銳將士們,“大家伙兒一路風塵仆仆,都指著來長安吃頓飽飯,好嘛,直接被攔在了外頭。丟人,實在丟人”
扈將軍受不了這委屈,謝無陵也覺得皇帝的腦袋給驢踢了。
他們此番只帶了五千兵馬,他應當知曉這是給了面子,是來好商好量的。
現在好了,他們想好好談,卻被關在了門外
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這筆賬且先記下。”
謝無陵看了眼漆黑的天色,道“再給他幾個時辰緩一緩,倘若明日午時,還無人來迎,咱就打道回府。”
下次再來,便不止五千兵,二成利了。
扈將軍雖覺憋悶,但如今情況,也只能先忍著。
誰叫里頭那個是皇帝呢。
謝無陵翻身下馬,領著五千精銳,就在城門口搭起營帳,埋鍋造飯。
熊熊篝火很快燃起,將城門前照得一片亮堂。
謝無陵與扈將軍坐在火堆前,嚼著肉干,盯著不遠處那座巍峨雄偉的城門,以及城樓上來回巡視的兵將,面色晦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