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倒知道當做眼珠子般重視了,呸
及至亥時,宴會散去。
裴瑕扶著沈玉嬌坐上馬車,夫妻倆皆生出一種“終于結束”的放松之感。
可馬車出宮門不久,便聽得一陣馬蹄疾行聲。
裴瑕直覺不妙,下一刻,馬車停下,外頭傳來馬夫訕訕稟告聲“郎君,有位官爺攔在咱們前頭呢。”
馬車里靜了一靜。
沈玉嬌眉頭輕蹙,驚訝,也不是很驚訝。
以謝無陵那個性子,若不追上來,才叫稀奇。
裴瑕道“玉娘,你且在車中,我去會會他。”
沈玉嬌看著他,嫣色唇瓣翕動兩下,最后只道“好好說,別動手。”
裴瑕“我有分寸。”
說是這么說,沈玉嬌仍是放心不下。
等裴瑕掀了車簾出去,她坐在車里,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隔著一層石青色蒲桃紋車簾,兩個男人的對話聲傳來。
裴瑕道“不知謝將軍有何指教”
謝無陵“指教談不上,只是來與故人敘敘舊。”
裴瑕“我與謝將軍也算不上故人。”
“裴丞相這話未免無情了些。”
謝無陵道“怎么說,當年也是你留了我一條命,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從未敢忘。”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很重,說得很響。
沈玉嬌知道,是說給她聽的。
“裴相夫人也在車里多年未見,我也合該與夫人見個禮才是。”
“謝無陵”
裴瑕低聲呵斥,卻攔不住謝無陵騎著馬,繞到馬車旁側。
沈玉嬌只聽得馬蹄篤篤,越來越近,而后門板被敲了兩下。
“咚咚”,沉悶而利落。
又像是敲在她心扉。
她呼吸不覺屏住,手指也攥緊了黛紫色衣擺。
“三年未見,夫人可好”
那道低沉慵懶的聲線緩緩傳入耳中,沈玉嬌咬緊下唇。
片刻,窗外又道“夫人難道不記得我了竟連一句話也不愿與我說了,可真是叫人傷心。”
沈玉嬌心里一陣慌亂。
她也知謝無陵那纏人的性子,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我一切皆好,有勞謝將軍掛懷。”
一簾之隔,謝無陵高坐馬上。
再次聽到她溫軟的嗓音,他握著韁繩的手也不禁緊了,語氣也難掩興奮“知道夫人好,我也安心了。在燕北那三年,我一直感念裴丞相當日的手下留情”
不等他說完,車簾后又傳來那道清靈女聲“你既感念他當日手下留情,為何要讓他給你牽馬”
下馬威有許多種,謝無陵卻選了最不客氣的一種。
若說他毫無私心,沈玉嬌是不信的。
謝無陵也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
她這是在替裴守真抱不平
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來,謝無陵眼底笑意稍褪,再看車前也有些錯愕的裴瑕,心里更是不平衡了。
從前嬌嬌都是護著他的,三年過去,她竟然反過來維護這裴守真了
妒意在胸間泛濫,謝無陵道“昨日之事,也不全怪我。我們五千燕北軍被晾在城門外,挨了一夜的凍呢夫人或許不知,夜里的風有多冷,我們的干糧都吃光了,愣是又冷又餓挨了一整夜,兄弟們心里都憋著悶氣。若不將這口氣撒出來,哪個愿意入城”
沈玉嬌無言以對。
畢竟立場不同,也不好全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