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廷來的貴使,與他們想象中的那種只會吃喝玩樂的世家子倒是完全不一樣。
商榷過后,前往白城的計劃也定下。
明日一早便出發。
離開議事堂前,燕王叫住裴瑕,又仔細叮囑了一番。
這禮賢下士的做派,叫裴瑕忍不住發問“王爺不疑我”
燕王笑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又抬手,指了指眼睛“且本王有眼睛,能識人。”
指了指額角“有腦子,能思辨。”
最后,他指了指裴瑕的心口“更何況你裴守真,有顆居正憂國之心。”
“去吧。”
燕王重重拍了拍裴瑕的肩,沉穩目光間透著一份長輩的嚴慈“我家那小子,便拜托你了。”
是日夜里。
窗外風雪大作,王府客舍的書桌旁,燭火搖曳。
裴瑕擱下手中墨筆,攤開的書信上,墨跡在燒著地龍暖意融融的空氣中很快晾干。
他摩挲著掌心那塊細膩光潔的白玉扣。
懸掛的穗子換作水藍色,還系了個小巧精致的如意結。
平安、如意,她和棣哥兒都盼著他歸。
余光瞥見桌角那枚玄色麒麟荷包,稍作遲疑,還是拿了起來。
針腳細密,那火紅麒麟腳踏祥云,金光熠熠,栩栩如生
足見刺繡之人的用心。
其實她的心里,一直未將謝無陵放下吧。
只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便順勢而為,這般過了。
多年夫妻,再提“愛”這個字,未免有些矯情。
但裴瑕仍想知道,過去二年,他在她心里可曾爭得一席之地
她喜愛謝無陵,又可曾愛過裴守真,哪怕一瞬。
大抵是異鄉寒夜,再加之明日便要去陣前,叫人也生出好些悵然。
靜坐良久。
再次回過神,裴瑕擱下手中的荷包和平安扣,垂首不緊不慢將桌上那封信折好。
淡黃色信封之上,是“玉娘親啟”四字。
并未寄出,他起身,壓在隨身箱籠的最底層。
翌日,天還沒亮,裴瑕隨著劉將軍領了二千人出發。
同時傳令兵前往金城,讓方副將帶一小隊人馬假裝第二次救援。
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以防萬一,二千軍馬于五日后到達白城那條被稱作小灣河的河道時,選擇雪夜渡河。
夜色是最好的遮蔽,裴瑕先身士卒,領了二百人踏上冰面。
景林既擔憂又憋屈,更多是不解“郎君,咱們是來送軍需的啊”
來前線作甚呢還是為了救那個姓謝的
那人是死是活,管他們何事
裴瑕乜他“你若不愿,可留在后方接應。”
景林一噎,縱是心里有千萬個不愿,可奴仆也有奴仆的忠。
忠國、忠君、忠主,都是忠。
景林沉下一口氣,咬牙道“奴才隨您一起。”
借著將暗未暗的夕暉,二百人踏上了冰河。
冰面很滑,裴瑕提前讓每個人鞋上都扎了稻草,且再二強調,不能同步共行,慢慢的,步子越亂越好。
不能齊,一齊冰面塌得塊。
事實證明,他的法子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