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沈玉嬌自然也不愿多待在這藥氣彌漫、陰郁壓抑的屋內,起身告退。
“棣哥兒留下,我與他許久未見,有許多話要說。”
沈玉嬌的腳步一頓。
看向榻邊端坐的王氏,她也正好看過來,一雙黑眸幽幽的靜。
祖母要親近孫兒,沒道理攔著。
沈玉嬌彎下腰,柔聲與棣哥兒道爹爹不在家中,棣哥兒多陪陪祖母可好”
棣哥兒雖然有些怕這副模樣的祖母,但想到從前祖母都對他疼愛有加,于是乖巧點頭“好。”
于是棣哥兒留在了王氏院里。
沈玉嬌與李氏一道出來時,李氏頻頻回首。
沈玉嬌扶著她,提醒“母親,石子路滑,您看著點走。”
李氏蹙眉“孩子留在那,我總不放心。”
沈玉嬌“有何不放心,棣哥兒是她唯一的孫子,她還能欺負他不成”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
李氏握著女兒的手,憂心忡忡“就怕那老虔婆與棣哥兒說些什么,挑撥你們母子呢。”
沈玉嬌啊了聲。
李氏肅著臉“你別不信。這種在孫子面前說娘壞話的,可多了去了。何況如今棣哥兒是長房這一脈唯一的男丁,她如今沒了守真,指不定要移情,要與你搶兒子。”
沈玉嬌眉心微動,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李氏生怕女兒吃虧,也不走了,拉著她就在不遠處的亭子坐下,與她說了一大堆后宅的規則。
這陣勢,大有將七年前沒來及補上的課,統統與她補上。
一直說到棣哥兒由魏嬤嬤牽著出來,李氏方才口干舌燥地停下。
魏嬤嬤見著她們母女未走,也沒多驚訝,只牽著棣哥兒上前“老夫人特地交代了,定要老奴親自將小郎君交到夫人手上才是。”
沈玉嬌頷首“有勞嬤嬤了。”
魏嬤嬤福了福身子,轉身回了。
待她走遠,李氏迫不及待彎腰問棣哥兒“好孩子,你祖母方才都留你說些什么了”
棣哥兒眨了眨清凌凌的大眼睛“沒什么呀,就問我最近好不好呀,有沒有生病呀,坐馬車累不累,今日吃了些什么呀”
小家伙嘰里咕嚕地說了好些瑣事。
李氏聽著都是些尋常關懷之語,暗暗松口氣。
沈玉嬌輕笑“母親,你多慮了。”
李氏道“算我想多了,但在這深宅大院里,凡事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沈玉嬌說“是。”
趕了這些日的路,母女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
沈玉嬌牽著棣哥兒回到寢屋,又給他尋了本書,叫他自個兒坐著乖乖看,她去吩咐下人準備熱水晚膳。
棣哥兒忽的撂下書,跑到她面前“阿娘。”
沈玉嬌蹲下身“怎么了”
“方才外祖母問我,我其實沒說實話。”
沈玉嬌“嗯”
棣哥兒“其實祖母還與我說了些別的。”
沈玉嬌眸光輕動,面上卻不顯,依舊柔聲問“說什么啦”
棣哥兒猶豫了好一陣,才攥緊兩只小拳頭,那雙與裴瑕一樣的漆黑眼眸望向她,小聲問道,“阿娘,你會改嫁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