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后,楊宜蘭。
阿靜提到過的,宜蘭妹妹。
算是故人了。
燕王道“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楊太后走了進來。
近三十年未見,昔日的英武郎君和美貌妃妾,如今都成了鬢染霜華的暮年人。
楊太后與燕王行了個禮,余光瞥過自家臉色鐵青的兒子,心下喟嘆。
再看燕王,她道“王爺可否看在故人面上,留我兒一命”
燕王撫須“不是本王不給你面子,只是這個事你應當也明白。”
楊太后也是飽讀詩書的高門貴女,如何不知自古被拉下馬的皇帝,大多不得善終。
但司馬縉是她的兒子。
生兒一百歲,常懷千歲憂。她不能不管。
楊太后斂衽“你留他一命,我拿一個秘密與你交換。”
燕王挑眉,剛想笑,又聽她道“與房姐姐有關的。”
燕王霎時笑不出了。
粗糲指腹摩挲了兩下虎口的疤,良久,他道“說。”
“本王倒要看看,什么秘密,能值得一條命。”
待到側殿眾人都屏退,唯獨他們二人對立時,楊太后這才開了口“若是你與房姐姐孩兒的下落,不知能否值得我兒一條命。”
燕王的臉色陡然變了,眸光也凌厲“你說什么”
楊太后直視著他“房姐姐早夭的次子,并非陛下的,而是你的,不是么”
燕王濃眉擰起又松,松了又擰“你胡說些什么,我與她何時”
話到嘴邊,他忽的停住。
心底閃過一抹遲疑,但更多是不可置信。
難道多年前的那個午后,不是他的綺夢,而是真的
無數疑惑涌上心頭,燕王沉眸看向楊太后“把話說清楚。”
楊太后如今只確定謝無陵是當年那個孩子,至于孩子生父是誰,她也不確定。
畢竟當年房淑靜只叫她幫忙送孩子,并未提及孩子生父。之所以猜是燕王,一是謝無陵的長相,二是錦華對司馬奕的那份狂熱,三則是當年有傳言,房淑靜定為王妃之前,差點與燕王定親。
因著這些蛛絲馬跡,當年流放謝無陵時,楊太后讓淳慶帝改去燕北。
反正都要流放,萬一父子緣深,有朝一日相認,既全了房淑靜一樁遺憾,沒準還能賣燕王一個人情。
只是楊太后沒想到,那個人情,竟用在了如今的場合。
實在是又慶幸,又后悔。
楊太后將當年貍貓換太子的事說了,末了,她道“那個孩子是足月生的,對外宣稱未足月,體弱早夭。”
“他被送走沒多久,便被追殺,后輾轉流離,沒了下落。我與房姐姐都以為他死了,房姐姐為此郁郁寡歡,臨死前還與我說,對不住那孩子。只是沒想到,那孩子實是命大,竟還活著。”
楊太后看向燕王“你當真不知你還有個孩兒存活于世么”
這么一說,燕王腦中也浮出更多的細枝末節。
譬如她喪子后的再次相遇,他出言安慰,她卻望著他紅了眼眶,眸中似有千言萬語。
譬如他離開長安前,司馬瑞看著他喝下絕子湯時,眉間一閃而過的快意。
原來那一日,不僅留下虎口這個牙印,還有一個孩子。
他和阿靜的孩子。
這個認知叫燕王的心霎時滾燙,洶涌的狂喜沖擊著胸膛,他定定盯著楊太后“我兒現在何處”
楊太后道“你允諾饒我皇兒一命。”
燕王沒什么不可答應的,反正現下也不是殺皇帝的好時機,“好,我答應你。”
“望你守信。”
楊太后深吸一口氣,道“那孩子,四年前我便送到了你面前。”
燕王只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你是說,歸安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