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弓腰掀開珠簾,發出輕微的脆玉一樣的清響。
江召大步流星走進來,他帶著一身未散涼意,毛氅柔順純黑,發絲和睫毛都被雨珠打濕,五官清俊至極,偏偏氣質沉郁,將那份謫仙般的翩然生硬推翻。
溫流光起先對江召這個人印象很差,不屑至極。
溫禾安是她究極一生想要扳倒的對手,與陸嶼然結契也就罷了,畢竟陸嶼然自身實力擺在明面上,容不得別人說什么,可江召又是什么東西,溫禾安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質子的身份,有缺陷的修為,除了張清雋的臉,其余可謂一無是處。
溫流光一度真心實意覺得不解,溫禾安是找不到別的男人了嗎。
然而人就是種善變的東西,江召安安分分待在溫禾安身邊,充當個毫無報復,無害而柔軟的附庸物時,溫流光覺得無趣,可當這人陡然撕下虛假的真心面具,知情識趣地答應與她合作,并積極為自己盡可能爭取利益后,她又對這個人又有點刮目相看了。
溫流光掃了掃畫像,漫不經心道“說張榜就張榜,看來你如今在王庭的權利不小。”
“不過你這決定下得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她施施然端坐,輕飄飄看江召時唇角上翹“再怎么說,溫禾安也是溫家的人,別家把手伸進自家,溫家的長老們大概會覺得不愉快。”
“因而我今日才來這一趟。”
江召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他垂著眼,睫毛在眼窩下投下濃郁陰影,上來便直入正題,沒什么多余的話“你祖母將溫禾安囚在歸墟,執意要留她一條命,如今她脫困而出,蟄伏在暗,若是一朝恢復修為,頭一個對付的就是你我。”
提到溫禾安,溫流光臉上的笑消失了。她和溫禾安不同,天生習慣用氣息壓人,善于無形中讓人崩潰,此時雙手交疊,收住所有表情,冷冷道“你在歸墟待了多久,不過一兩個時辰,焉知溫禾安是脫困而出,而非被傷了殘了,被饑餓難耐的野獸分食了”
“我親眼見她修為被封,沒有數位九境強者相助,絕無破封的可能。她昔日下屬,厲害的被我接管,收攬,不安分的被敲打,關押,放逐,修為在境的沒有一個騰得開手去救她至于別家,冒著得罪你我兩家的風險,去救個廢人”
說到后面,她的語氣已然變得譏嘲,顯然不相信這種可能。
江召皺眉與她對視,不動聲色觀察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我去查了歸墟結界,上面有道被人強行抹去的空白印記,就在近期。你覺得還可能會是誰”
溫流光撐著案桌站起來。
江召繼續道“抹去蹤跡,證明他們害怕被人發現,要么實力不強,要么人數不多。三少主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現在是最合適張貼懸賞的時機,動作夠快的話還來得及。”
溫流光嘴角扯了扯,眼神中閃動一種惡劣的探究“發現蹤跡直接殺掉豈不更好,何必活捉”
江召貼于衣服側邊的手指僵住,迎著她的視線,喉嚨微動“她尚欠我一筆債,債不還,焉能死。”
“想來溫家長輩并不希望姐妹相殘的事情發生,既如此,這個惡人,不若江某來當。”
“當然。”江召說“若是三少主覺得放虎歸山并不會自噬惡果,未來也不會因她輾轉難安,今日就當江召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