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喚“祖母。”
喚了一聲,就停下了。
來多了,也不知道說什么。
李逾拿出四方鏡,里面趙巍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生怕他睡死過去,或者把今日的大事忘了,他回了句準時到之后,將它合上,對著石碑說“您看看她膽子多大。從小膽子就大,是不是。”
“不過,瑯州好像真要被她奪下來了,穆勒也被她擒住了。”說到這,李逾停了停,說“祖母,您是不是還不知道穆勒是誰。”
男子聲音天生偏沉,稍低一點,就顯得很是鄭重“是百年前參與瑯州施粥之事的人之一。”
他站起來,將帶來的酒灑在石碑前“他們一個一個,誰都別想逃掉。”
最后,李逾撩開衣擺拜了三拜,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瑯州城已經安定了一些年頭,但自打上次巫山駐軍奪了隔壁三州之后,城中也是人心惶惶,而今三軍陳兵的消息一出,沿街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偶有幾人出來,甭管是貧是富,也都是用衣領裹著臉,左顧右盼,一驚一乍如驚弓之鳥。好似下一刻城門便會大開,無數身著甲胄的兵士涌進來,以血腥與殺戮無聲昭告這座城池已然易主。
百年了,九州還是這個樣子。
饑荒,戰亂,天災,疫病。啼饑號寒,餓殍盈途,權勢更迭爭奪中,白骨何止千萬具。
李逾從奔走的人臉上看到深切的恐懼,這種恐懼不論何時,都能將他拽回記憶最深刻的少年歲月。
他再次咽下一把丹藥,看了看天色,算著時間到了沅河兩岸,安州的駐軍中。
趙巍一見他,額心上的汗總算是止住了,再一看,王庭和巫山的統帥已經夾槍帶棍,你一句我一句地嘲諷起來,兩軍對壘,森森無聲,肅殺之氣蔓延整條沅河。
誰也沒太將安州的守軍當回事。
因為這支兵既不精,又不勇,領頭之人見都沒見過,氣息還不到九境,跟另外兩家一比,哪哪都比不過,幕一都開始納悶天都究竟是怎樣的想法,不會是被溫禾安刺激瘋了吧。
說起來,這件事中途雖也歷經曲折驚險,但還算是走得順利,能如此順利,有一半是因為三家積怨已深,在其中一家眼中,另外兩家會做出什么缺德的事都不意外。
就像好好的兩軍對戰,天都突然橫插一腳,乍一看面面相覷,細想之后天都也是能做出這種事的德行。
趙巍騎在坐騎身上,看著遠處幕一手掌一揮,巫山駐軍開始進攻,心提到了喉嚨口,他側身問身邊的李逾“公子負傷在身,第八感是否還能用出來。”
“能。”
李逾
四方鏡里的消息已經堆積成山,他師尊放話他再不滾回去就再也不用回了,寒山門也不用回了,而且穆勒也被他搜走了所有東西,用圣者之器捆了丟在蘿州密室中,解決完瑯州的事,他得盡快回去。
“徐遠思還沒出來”
趙巍搖頭,面色凝重“沒。”
這是整件事情中溫禾安唯一預料還沒應驗的地方。
他話音才落下,就見王庭駐軍前撕開一個空間裂隙,出現在畫像中的徐遠思和另一個男子露出面來。
徐遠思在王庭手中過了人生中最為難捱的三個月,這群人根本不拿傀陣師當人,哪里有用就往哪里搬,而且他不知道王庭是怎么打算的,他們囚了徐家這么多人,究竟準備做些什么肯定不會是好事。
這就如同鈍刀子磨肉,磨得他吃不好,睡不好,身形消瘦了一圈,眼下兩團烏青綴著,日夜面對江召那張陰沉沉摸不透的臉,無數次生出想就地起陣拉著他同歸于盡的想法。
溫禾安不是給了他傀線回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