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陸嶼然眼底墨色很沉,無視漫天無聲的注視,朝她走出一步,袖擺上璀動的流銀成為雨幕中唯一的色澤。
察覺到戰斗結束,很多隊伍已經收回蘊鏡,江召卻盯著這一畫面沒動。
溫禾安隨意掃過巫山眾人凝重得不行的臉色,朝陸嶼然與凌枝提唇短促笑了下,手指微動,劃開一個空間裂隙,消失在原地。
陸嶼然微怔,在原地站了須臾,薄唇一壓,壓出滿帶涼意的弧度,凌枝看看他,也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是溫禾安不想將他和巫山扯進這個漩渦,還是不太想承認這段
關系,臨陣脫逃了。
她眼睛轉了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跟陸嶼然保持了距離,閃身一躍,身形神乎其神的化作一抹墨色,游龍般躥遠找溫禾安去了。
陸嶼然帶著巫山的隊伍離開此地,商淮捏了捏鼻子,這場戰事順順利利結束讓他懸著的一顆心落下,但也能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主動說“你去吧。反正現在傳承不開,秘境也沒什么事,我帶著隊伍四處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些別的機緣。”
“嗯。”
陸嶼然踏入空間裂隙中。
這次,不用他問,溫禾安先發來了位置。
溫禾安就近找了塊山石嶙峋的曠靜之地,動動手指勉強開了個結界,自己靠在兩塊半人高山石中間的樹上,手里拿著四方鏡,手指滾熱,指甲都折斷了幾根,血痕觸目驚心。
她服下了恢復的丹藥,可渾身勁一懈,腦海中還是有止不住的眩暈感傳來。
大戰過后,身體本能的想要休息。
她左腳換右腳地倚著樹干,強撐著精神。
她在等趙巍和李逾的傳信,在等瑯州的消息。
瑯州城城外,沅河兩岸以及北面山坡后,呈現出三軍對峙的場面。如此陣勢一擺出來,除了領著安州軍前來的趙巍,其他兩家統帥都有片刻愣怔,難以置信,旋即怒上心頭。
誰能想到旁邊的安州駐軍會來插一腳。
轉念一想,簡直想笑,天都現在滿身爛攤子,居然還有閑心來這給人添堵,真是叫人敬佩。
而潛伏在天都駐軍中的趙巍,提心吊膽中過了幾日,但到底本就是將帥出身,靠自己的本事領了軍隊,占據了蘿州,打斗或許不如那些九境驍勇,可論行軍作戰,兵法謀略,很有一套自己獨特的行事準則。
到了今日,兵臨城下,用那塊令牌恩威并施,將安州城城主連蒙帶騙制得服服帖帖,指東不敢往西。加之穆勒被擒,溫流光與溫禾安交戰的消息飛快傳出來,那城主在這樣風雨飄搖,人人自危的關頭,連求證都沒敢。
李逾三天前就來了瑯州,來的時候和趙巍打了個照面,直說自己來這只負責兩件事,一是捉人,二是不讓駐軍真打起來,領軍打仗的事別指望他,他一竅不通。
本意是想讓趙巍安安心,可他來的那日才和穆勒打完,氣息萎靡,貴公子般的氣質更顯羸弱,趙巍一看,沒覺得安心,反而憂心忡忡。
這三日,李逾拒絕了趙巍想讓他跟著去安州養傷的提議,留在了瑯州。
他在瑯州買了個院子,很早以前就買了,院子不大,就在街邊。他干脆回了這里,先昏天暗地睡了兩日,起來后已經是第三日的正午,他吞了把丹藥,上街買了酒,糕點,又去外城的蘆葦灘邊摘了種很酸的果子,去看祖母。
小時候,他們沒有固定的“家”,總是從一座城池逃向另一座,糧食豐足,局勢穩定的州城名額得靠買,他們永遠擠不進去,所以只能東躲西藏,聞風而逃。那時候瑯州還沒通渠引水,常鬧饑荒,常征兵伐,不是個好
地方。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了,什么都斷在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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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逃難時住的那個小茅房被溫禾安圈下來了,重新簡單修繕了下,那片地方靠近城外,現在沒人住了,所以立了座小小的墳,豎了石碑,他將手里提的東西放下來,擺好,自己盤腿坐下來,拿起拂塵將石碑上的灰掃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