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她,秦雪舞心里堵得慌。
“不用。”他狼狽地轉過頭,忍住鼻酸。
秦清悅哦了一聲:“奶奶那里我送過飯了,你不用擔心。”
說完,她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
不一會,就傳來了車子發動遠去的聲音。
秦雪舞怔怔地坐了片刻,忽然抬手捂住了臉。
何至于此!
秦清悅沒有去吃飯,而是徑直來了臻品齋。
看到她,小八很熟練地一指辦公室:“秦小姐,老板在里面。”
“好的謝謝。”秦清悅推門而入,不期然看到一幅頗為養眼的畫面。
通往后邊園子的窗戶大開著,陽光暖洋洋地傾泄在窗臺邊的桌子上。
沈風眠嘴里叼著一根毛筆,左手抻紙,右手執筆,大筆皴擦,揮灑自如。
當真是一氣呵成,而生滿紙云煙,一派跌宕磅礴之氣。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甚至沒有察覺到秦清悅的到來。
秦清悅沒有打擾他,輕輕走到他的身后。
紙上是一幅山水氤氳的畫面,近處是兩株精細到了葉脈的松樹,而后的景色便逐漸隱入云海。
山,水,云,霜雪,層層疊疊,皆以墨色濃淡區分。
循序漸進,卻又意猶未盡。
從淡雅之中,能看到清新自然飄逸的脫俗氣質。
從渾厚揮灑自如的朦朧中,又可以看到細致入微的的筆墨變化。
這簡直是水與墨的完美結合,氣象雄渾,筆墨恣肆卻遵循法度,畫風清逸瀟灑,自成一體。
等他落了款,秦清悅才緩緩走上前。
這幅山水,將萬水千山化為那一團團氤氳之墨,于筆墨中窺見宇宙瑰麗、博大。
但最令人心動的,卻是這墨色中最深邃的生機。
“來了。”沈風眠并不意外,他將筆洗中的水換了一道:“畫的怎么樣?”
秦清悅目光緊盯著這幅畫,慢慢點頭:“畫的真好。”
“我就喜歡你說大實話。”沈風眠笑了笑,將筆洗好以后,拿起手帕輕輕擦干凈手:“挑個畫軸?送你了。”
送她了?
秦清悅終于移開目光,掃了他一眼:“為什么?”
“不為什么,因為我高興。”沈風眠從柜子上頭取出一個畫軸,比劃了一下:“吶,這個還不錯。”
這畫她確實很喜歡,既然他想送,秦清悅也沒拒絕。
“就這個吧,挺好的。”她在桌前坐下,目光一轉:“我以為你會問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聽這話,沈風眠就笑了。
“確實想知道,但是也不是那么必要。”
秦父突然搬出去,也沒說繼續出國,反而有留在江云不再出去的感覺。
這任誰都會覺得奇怪,但是……
沈風眠皺了皺眉,微微傾身,認真地看著秦清悅:“相比之下,我更奇怪你為什么打破自己的原則。”
只這一句話,秦清悅就紅了眼眶。
她用力地握緊扶手,輕輕地吸氣:“我就知道……你一定看出來了。”
當聽說沈風眠沒有去宴會,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
沈風眠聽到她承認,也并不意外:“我只是覺得遺憾。”
“我沒有辦法。”秦清悅與他對視,眸中水光瑩瑩:“我知道,從我動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是文物考古人。”
身為文物考古人,他們入行之初,就曾經宣誓,畢生都會嚴格遵守李濟先生的“三不禁令”。
一、文物考古人不收藏古董古物;
二、文物考古人不買賣古董古物;
三、文物考古人不鑒定古董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