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別墅磨蹭到九點多,才開了一輛祁晟的車回了市中心。
祁宥開了門,先往里看了眼,客廳只開了幾盞橙黃的小燈,可以勉強看清陳設。
雖然不愿承認,但他能想到這是霍御白好心給他留的燈,
他已經睡了
睡了最好,祁宥不想碰上他,他換了鞋,放輕腳步往里走,穿過客廳發現霍御白的書房亮著燈。
不同于客廳那幾盞令人犯困的暖光小燈,書房的燈熾白明亮,從門縫里透出的光線形成一條窄細的光斑,印刻在黑暗的大理石地板上。
祁宥來了這幾天,活動范圍僅限于客廳和他的臥室,霍御白的書房他還沒進去過,他也不感興趣,正要走開,無意聽見霍御白在和誰通電話。
“真要是家破人亡,那也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跟我沒關系”
霍御白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也極其用力,語調里透著祁宥從未聽過的陰郁調兒,還有一股狠勁兒。
祁宥心底微微一驚。
兩人不知道又聊起什么,祁宥聽見霍御白說,“他手上不干凈,從這上面下手很容易。”
他的嗓音冷漠至極,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祁宥不由得皺起眉。
連日來,霍御白對他還算和顏悅色,這讓他以為放肆點兒也沒關系,但其實他也知道,霍御白走到今天,有他自己的手段。
說不定,有一天那些手段會用到他的身上。
祁宥光想到這里,心跳和呼吸同時快了起來,他不自覺咬緊牙,墻角也不聽了,回身拉開自己房間的門,進去后又摔上門。
他心情煩躁時手上也就不知輕重,裂帛似的巨響讓書房的霍御白驟然擰緊了眉。
他捂住胸口喘了兩口氣,才平緩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有事,先掛了。”
那頭也聽到動靜,約莫還想問什么,霍御白摁斷電話。
祁宥臥室沒開燈,扯開一半的窗簾透進來霓虹的碎片,零零散散鋪了一地,也落在祁宥緊閉的眼睛上。
他仰躺在床,兩只手臂攤平成一個“一”字,腳尖還蹬著柔軟的地毯,這樣容易呼吸不暢,在他正想翻身的時候,霍御白敲了敲門,“小宥,我可以進來嗎”
祁宥不回話,霍御白又問了一遍,他還是沒回,霍御白就把門輕輕打開了。
祁宥沒開燈,霍御白也沒有貿然開燈,他走到祁宥身邊,站了會兒,似囈語地問,“不舒服”
他俯下身,探出一只手想試試祁宥的體溫,還沒碰上祁宥的臉頰,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
祁宥睜開眼,在昏暗的光線中,那雙眼泛著玻璃質的流光,映著星云般瑰麗的霓虹,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目光交織在一起。
霍御白背對窗戶,隔絕了光,瞳仁更顯深黑幽暗,可他低垂著眉眼,眨眼間,睫毛的影子微微閃動,瞳仁再黑沉,他的眼神總是柔和的。
這讓祁宥感覺他方才聽到的話只是一場錯覺。
霍御白分明跟以前沒兩樣,他能有什么手段
“別隨便進我房間。”祁宥松了他的手,抱著個枕頭側過身去,不看他。
“要睡覺了嗎”霍御白站在原地,問,“想不想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