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在黑暗中蹙起眉頭,嗓音模糊在枕頭里,“不吃。”
“好,你好好休息,”霍御白望了會兒祁宥,臨走前忍不住說,“別捂著腦袋了,會悶。”
霍御白出了門,祁宥立刻丟開枕頭,呼呼喘了兩口氣。
祁宥今天和祁晟一邊嘮嗑,一邊吃飯,聊了很久也吃了不少,確實不餓,所以夜宵對他沒有多大吸引力,他洗完澡吹了頭發就睡覺了。
他半夜一般不會醒來,但今晚不知道怎么醒了,醒來覺得特別渴,渴倒是有原因,今天祁晟給他盛了一次湯,他覺得有點咸,但祁晟說,這是張姨辛辛苦苦守著熬了一下午的,讓他乖乖喝完,他喝完了。
誰知張姨看他喝完,覺得他喜歡,又給他盛了一碗,他沒辦法只得喝了。
祁晟從床上坐起來,揉著腦袋往外走,他想去倒一杯水,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把臥室門一打開,他倏地清醒了。
霍御白書房的門是關著的,但是實木門并不貼合地面,那條窄縫透出絲線一樣的光,祁宥好奇地走過去,輕聲叩了兩下門,無人應答,他轉動把手,推開了門。
這是祁宥第一次看到霍御白的書房,書房是一個次臥改裝的,不算大,但絕不小,燈光是亮眼的白,讓祁宥一下子想到他高中上晚自習的光景,這樣的燈光是最不催眠的,但霍御白在里面睡著了。
不過這也一點不奇怪,因為現在凌晨三點半。
祁宥放慢腳步一點點靠近,霍御白應該在忙工作,電腦是打開的,檀木桌上是翻開的合同文件,他一只手肘壓在一個工作筆記本上,側臉倚著半個手臂,就這么睡著,眉心緊擰,眼皮偶爾會輕微抽動,顯然睡得極不安穩。
祁宥立在他面前,兩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辦公桌,書房的吊燈在他背后,他的影子就落到霍御白身上,他不自覺抬起手,手的影子也往上動,落到霍御白臉頰上,他伸出食指點了兩下,隨即快速垂下了手。
他還在玩小學生的游戲,太幼稚了。
祁宥轉過身想要出去,抬眸的一剎那,被書柜之上的某個物件吸引了目光,碩大的立地書柜密密麻麻放了不少書,但人夠不著的頂層放的是裝飾品,小巧的柜門一半是實木花雕,一半是透明玻璃,那物件也就半遮半掩,讓人瞧不真切。
祁宥敏感地覺得中間那玩意兒是他的東西。
霍御白的東西他不會動一分一毫,就像他知道他辦公桌上擺的那些文件都是絕頂機密,他也沒有任何偷看的興趣。
可他自己的東西不一樣,是他的,他就要拿回來。
祁宥去外面端了椅子,他站在椅子上堪堪能夠到接近天花板位置的展柜。
他打開柜門,揚手去夠里面的東西,因為踮著腳,腳下有些不穩,椅子腿顫顫巍巍地輕晃,發出細碎的聲響。
霍御白吃過助眠劑,按理說睡得會沉些,但這幾年他吃得有些多了,藥物的作用正在逐漸降低,他在一陣雜亂的噪音中,緩緩睜開眼。
第一眼就看見祁宥正試圖把展柜里的東西取出來,那是一個拼接完整的樂高模型。
此時模型一小半已經懸空,隱約晃動著,好似下一秒就會砸下來,模型有棱有角,重量也不輕,要是砸到人臉上,指不定會砸成什么樣兒,霍御白霎時起身,急切地喚道“小宥,你先別動”
不待他把話說完,祁宥嚇了一跳,身形一歪,那椅子劇烈搖晃起來,他手里還攥著模型底座的一角,模型被他完全扯出,直直墜落,他人也往地上摔去。
椅子慣性往后退,椅子腿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極其刺耳。
在摔倒的前一刻,祁宥還在想,樂高模型可千萬不能砸散架了,因為真的很難拼。
但預想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在急速下降的過程中瞥見霍御白那一對漆黑的眼眸,還沒來得及思考什么,就被霍御白扣住后腰,緊緊擁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