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就在這時聽到了敲門聲。
他坐起身來,望著門口的方向,敲門聲第二次響起,呆滯半秒后,他下了床打開門。
霍御白拿著一個枕頭站在門外,過道的燈開著,祁宥看見他臉色泛白,額間浸著薄薄的汗珠,那對漆黑的瞳仁也像是被水浸過了,明亮攝人。
“你”祁宥囁嚅著,最后還是明知故問,“你害怕了”
霍御白垂著眼睫,往他身上靠了一點,“今晚能一起睡嗎”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語氣都在顫抖,祁宥皺了皺眉,鬼使神差地側身讓開了門,霍御白走了進去。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
床很大,祁宥偏過頭,霍御白睡在他帶來的枕頭上,和他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兩人沾不上邊兒,要想忽視也容易。
祁宥扯了扯被子,說服自己閉上眼睛。
“轟隆”
又一聲驚雷,祁宥閉上的眼猛地睜開,他再次偏過頭,在黑暗中緊緊鎖住霍御白,在雷聲的綿延中,問,“你干嘛”
他的視線朝下,自己的手被霍御白扣緊了,十指交織,霍御白微涼的指尖觸碰著他的手背。
“不能牽嗎”霍御白在感受到他的注視后,慢慢回過頭,“小宥,我怕。”
閃電的光極其短暫,霍御白的面孔一閃即逝,祁宥望著他,唯一留下印象的只有他黑沉如墨的眼眸,他的眼神一如在門口請求般,但除此以外,好像又有別的深意,祁宥理解不了。
“這么多年你沒一點長進嘛”祁宥甩開了他的手,翻了個身,“自己睡”
祁宥感覺自己很不堅定,他曾幻想過一百種在雷雨天羞辱霍御白的方式,但真到了這一天,他二話沒說就放他進了屋,憋了半天,只罵了他一句沒長進。
雨點越密集,雷聲也越放肆。
祁宥知道霍御白越靠越近了,他沒說什么,直到后頸敏銳地感覺到溫熱的呼吸,他心緒霎時有點亂,便翻過身,和霍御白瞬間只有咫尺的距離。
霍御白似乎極為小心,雖然想要靠近祁宥,但是并沒有觸碰到他任何部位,在對上他的目光后,霍御白還往后退了一下。
祁宥見他這樣,很是生氣。
明明自己要上他的床,他不過兇了兩句,倒被當做洪水猛獸了。
祁宥無比粗魯地抓住霍御白的手,攥得有些緊,“怕什么怕,不就是打個雷,趕緊睡”
霍御白眼睫輕閃一下,他反手握住他,“好。”
祁宥心情復雜,要是回到七八年前,他和霍御白形影不離的那段時間,這樣的舉動再正常不過了,春夏多雷雨,他們偶爾幾個晚上都睡在一起,至于牽著手睡覺,那是他們很小很小就養成的習慣了。
那時的霍御白剛來祁家沒多久,雷雨天哭得厲害,只有粘著祁宥才能睡著。
祁宥不想總是陷入回憶,偏偏他和霍御白有太多回憶,曾日日夜夜折磨他,被他努力遺忘的那些碎片,因為霍御白的每次接近,再次翻涌上來,一想就停歇不下。
許久之后,雷聲漸漸平息,從狂傲的怒吼變為連綿的低吟。
祁宥感到身旁的人呼吸平穩,多半是睡著了,他想抽手,但霍御白睡夢中還是握緊了他,根本抽不出來,他放慢動作,側過身去。
雨勢弱了,祁宥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霍御白,“怕怕也沒見你早點回來,真該讓你哭著求我。”
夜很深了,他不再東想西想,身體往前蹭了點,找了個舒坦的姿勢放心睡去。
兩人離得極近,霍御白睜開眼后,稍稍偏頭,長睫幾乎掃過祁宥的眼皮,祁宥睡得很沉,很安穩,霍御白微微俯首,嘴唇碰了碰祁宥的鼻尖。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后,他放慢呼吸,又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