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我。”
陸寒云的聲音叫黑暗中的人動作頓時一僵。
他僅僅是維持抬頭的動作,虛虛地朝前看。
顧淵終于舍得回眸看了陸寒云一眼,盡管沒有一點亮光,他仍然可以看清陸寒云的臉,青年的樣貌還透著一股年少的稚嫩,一頭墨發虛虛掩著清瘦的臉龐,清澈的眼眸透著一股懼意,像是迷失一般無助至極。
可就是頂著那樣的一張臉,卻在畏懼他,多了羸弱的感覺,原本肖像的八分都減弱了兩分。
而最讓顧淵不悅的,是那相同的聲音卻吐出一個求字。
求。
求字難開,他何曾聽過這個字。
“住口。”
陸寒云并沒有因此得到顧淵的憐惜,而是一聲冷漠的訓斥,大概只有厭惡到極致才能發出那樣的刺骨的聲音。
顧淵看著他瘦小的身板,不滿意道“太弱了,你這般懦弱的性子有天賦也是可惜。”
陸寒云甚至聽到了顧淵極其具有嘲諷的哼聲,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不成想顧淵也會說這些尖酸的話。
如若示弱的方式都在顧淵身上行不通的時候,他也可就真是無計可施了,今非昔比,陸寒云總是習慣把對方看作自己過去的師尊,說說軟話,顧淵就會放自己一馬。
現在他已經不是顧淵的弟子,陸寒云搖搖頭暗嘲一聲,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因為幸運才得了顧淵的照顧,現在的他在顧淵眼里又能算作什么
陸寒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曉之以理“仙人,你總不能就這么平白拘著我,您與我等凡人不同,豈能黑白不分”
他這話也落了一個空。
顧淵只掐了掐手指“寅時已到。”
他大手一揮,就點燃了窗臺邊的火燭。
屋子里一下子有了光亮,暗黃的光線,墻面還有跳動的燭火的影子,顧淵的臉頰照亮了一角,眸光幽幽,拂袖間點燃了整間屋子里的蠟燭。
白燭圍成了一個圈,光都照在了陸寒云的身上,他驚訝了一瞬,目光掃過整個屋子。
這房間里的布置處處都透著一股詭異,墻面上貼滿了符箓,發黃的符紙上覆蓋著新紙,一層疊著一層,幾乎覆蓋了墻面的每一寸位置,符紙還牽著紅線掛滿了鈴鐺,單看布置,就叫人覺得毛骨悚然透著邪氣。
他抬起手,自己的手心還沾染了暗紅的印記,那是人血凝固而成的血塊。
陸寒云猛地朝腳底看去,地面上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陣法,連血腥味還沒有散,地面上幾乎被血痕覆蓋,那是顧淵的血。
陸寒云這下是真的腿軟。
因為那陣法的正中央,還擺著一座冰棺,附著了一層法力,讓人甚至察覺不到冷氣。
那棺材里很明顯還躺著一個人。
陸寒云即有些恐懼又覺得好奇,但是當他再想爬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腿部像是灌了鐵鉛和著這地面黏在了一起。
“天門開,地門開,陰魂散,陽魂來”耳畔傳來輕微的念咒聲,顧淵清冽的聲音放平顯得格外低沉,他似乎正在催動一種陣法。
仙人施法本該一身正氣,但是就這周圍環境而言,違和至極,處處都透露出一個詭異。
陸寒云人正處于陣中,他周圍突然生出了一股牽制,將他的所有退路給封鎖,假使這是一個祭壇,那么他就是一個祭品。
好事不來,壞事連連。
他真是倒了大霉,陸寒云想。
顧淵甚至連他說話的機會都不給,直接給他嘴也附帶了一個封禁術,然后全心貫注都投入了起陣里,陸寒云只能瞪大著眼睛看這陣法在眼前催動實施。
顧淵口中念著咒語,目光也一直落在那棺材上,唇齒開開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