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斜視地進去,那個女生靠在墻壁上,感覺若是沒有支撐點,人就要倒下了。見她進來,女生立馬壓低聲音,抹了抹眼睛。
陸時宜進了隔間,鎖了門,數著數等了兩分鐘,按下沖水,推門出來。
哭的聲音是小了,可與之相反,淚卻越來越多。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將一包紙遞給女生,態度自然得像,只是剛好沒用完那包紙。
女生抖了抖睫毛,顫著手接過時,卻意外撲到她懷里抱住了她。
過于猝不及防,陸時宜原地僵了一會兒后,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什么話也沒說。
耽誤了這么久,恐怕節目都錯過好幾個了,但她好像并不怎么遺憾。
只是,一點點難過,就一點點。
她正準備悄悄進入禮堂,卻被從后臺突然冒出來的老師拉過去,“哎喲正好臨時缺個人,同學辛苦你幫個忙”
原來有個教師的聯合節目,這個節目大概有二十分鐘,過程中幕布落下的時候要個人迅速換道具,轉場景。
之前負責這塊兒的人出了意外,老師剛出去抓人就抓到了她。
于是她被安排在角落的幕布后面,靠著后臺的隔板,坐著等那個時刻的到來。
那個地方有點暗,其實不大看得清。她給吳媛媛發完消息說明情況,心里一邊留意時間,一邊回憶剛才在藝術樓的畫面。
那種失落,在幕布之前極致的狂歡下,被襯托到頂峰。
陸時宜捏著手中的道具,望向舞臺。高潮來臨之時,炫目的燈突然全部熄滅,她呼出了一口氣。
“沒有人能一聲不響地成為光。”她垂下頭,小聲嘀咕。
可她現如今也鑿壁偷光。
“嗯”她的背部,隔板之后泛起一聲笑瀾,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怎么說”
這一刻,世界寂靜。
脖頸突然發硬,陸時宜吞咽了一下,沒想通周亦淮為什么會出現在后臺。
他難道不應該坐在觀眾席看節目嗎
大概安靜了太久,沒等到她回答,周亦淮用夾著笑的口吻說“別誤會啊,我不是鬼。”
尾音拖得有點長,聽起來懶懶的。在這么一個小環境下,人耳朵都要發癢。
“沒有。”陸時宜抿了會兒唇,勉強壓下心跳那點快節奏,企圖讓思緒回歸理智。
“我只是覺得,”她想了一下措辭,“好像絕對的明媚與黑暗別無二致。”
“舉個例子”
在她憋氣踟躕的那半分鐘里,他仍沒有喪失半分耐心。
這種抽象且沒有邏輯的東西要她怎么解釋她腦子的構造大概是跟別人不同了。
陸時宜最終生澀且拙劣地開口。
“也許,太陽也討厭下雨天呢”
這樣跟他聊天,好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切巧合歸咎于命運,假如她沒有因為遞出那包紙而耽擱,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周亦淮得了這么一個答案,微微挑了眉,最后的情緒竟然是想笑。
她的脈搏如小球掉地霹靂拍啦彈跳個不行,卻突然聽見他問。
“你看過一幅畫嗎”
“什么”
“歸途。”
她誠實地說沒有。
正為自己狹隘的知識面感到局促時,他緩緩開口,卻是要描述給她聽。
“少年疲憊地趴在青苔上休憩,不遠處海平面即將躍起初升的太陽,可在抵達前,必須穿過荊棘叢。”
“而彼時他渾身血跡斑斑,不難想象已經經過多少跋涉。”
“但還有一條路,鮮花簇擁,只是晚霞過后,迷霧黑夜不止。”
他終于停了停,“你會選擇哪條路作為歸途”
她好像一瞬間悟了他為什么要提及這幅畫。但又不確定自己悟得對不對。
陸時宜謹慎回復“第一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