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且沒有問她為什么,但她還是補上了原因“比起明目張膽的疼,我好像更害怕黑。”
周亦淮笑了一聲,似有稍縱即逝的電流淌過,卻沒接著她的話說,反而輕嘖了一聲“怕黑還做舞臺道具組,誰拉你過來的”
這種立馬被猜透的感覺,著實讓她啞口無言。
“老師臨時拉的。”
“難怪,我安排的明明是一個男生。”他了然地點頭。
陸時宜驚訝“你安排”
“我是這個聯合節目的導演啊。”他的語氣并無強調,就只是陳述。
她下意識滯住,不知道如何接話。
“不信”他注意到她漫長的沉默,聲音里帶上笑意,“你手里拿的道具里有片白色羽毛,是我從鳥身上拔的。”
“啊”她實在想象不出這幅畫面。
男生似乎被她的遲鈍逗樂,“騙你來著,是買的,我只不過稍稍diy了一下。”
陸時宜陷入盲目的糾結,好像不想把道具給交出去了。
“好了,嚴肅點,”他看了眼時間,“待會落幕時會有點黑,你沒問題嗎還有兩分鐘,我想我能找到人代替。”
她拇指一頓,很鄭重地說“我能。”
“好,我知道了。”他并沒有產生什么類似,如果你做不好會導致整個節目失敗的想法。
他只是相信她。
不止一次了。
而他是第一個無條件肯定她的人。
她的父母很矛盾,覺得孩子不能夸,生怕夸多了會讓她飄起來,卻意識不到這是一種另類的打壓。因此她做任何事情,起初都不會抱有自信。
但他們寧愿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她好的生活。他們的愛不會說話,只笨拙地在行動中。
后來她懂了。她的父母沒有錯,他們是第一次成為家長,愛小孩卻不懂表達和教育。她也沒有錯,她也是第一次當小孩。
相比于很多家庭,雖然不完美,但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人總該滿足的。
因此她找到了一種平衡的和解,只是內向性格已經形成無法改變,她也時常唾棄自己別扭。
“那你呢”她仍舊好奇,將話題挑回那幅畫,“你會選哪條路”
她真的應該感謝舞臺的昏暗,讓勇氣盈滿她的胸腔。若是他站在面前與她聊天,想必她斷斷問不出口。
“我”周亦淮語調松弛,氣定神閑地回答,“我不用作選擇。”
這讓她萬萬沒想到,甚至產生了一種“你耍賴”的慍意。
在她發出質疑之前,他慢條斯理地解釋,“我會是海平面躍起的太陽。”
正常人大概都會代入那個滿是傷痕的少年,誰會覺得自己是別的什么
多狂啊這態度。問題在于,他只是用一種輕飄飄的口吻講出來。
“但你說得對,沒有人能一聲不響。”他又說。
“所以我會遣散迷霧,越過荊棘,再成為那一顆眾人期冀。”
陸時宜當場愣住。
所以說,即使有缺陷,他也要勝利。
看似輕狂,但不得不承認,你就是認為,他本該這樣。張揚又奪目。
陸時宜飄遠的思緒被觀眾席爆發的雷霆般掌聲喚回,這才反應馬上要到她工作了。
趁著最后一點時間,她借機問出了一個困惑許久的問題。
“假如你和我的選擇相同,”她抿了抿唇,緩緩站起身,“已經走了很遠的路,前方卻仍滿是荊棘,怎么辦”
他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
“那又怎樣”
丁點懶散笑意裹在嘈雜中,嗓音低沉,語氣卻愈發堅定。
“可我生當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