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宮闈生活的那十余年,箏不能說不好,卻總覺失真。亦或是說被困住原地。
到處都是望不盡的亭臺樓閣,和被規矩體統逼到緊繃的神經,太多的忌諱與不能,壓得人喘不過氣。這根本不是箏想要的生活。至于什么虛無的尊貴、權勢,她更棄之如履。
就如同那日崔植筠同她說的一樣,功名利祿雖令人癡惘,只當是浮華易散。
中午的光照在齊鯉元身上,沒有太多紋路的錦袍,卻泛著耀眼的光。
他明明在箏的眼中望不見一絲悸動,卻還是執拗地問“箏,跟我走好嗎你明明就不愛那崔二郎,那崔二郎也不愛你。你嫁給他不過是因為”
選后二字到了嘴邊,最終變成一句空白。
他分明懷疑自己的自作多情。
于是乎,齊鯉元不再裝傻,太史箏也如是回答“走十哥,咱們能去哪啊你還不明白嗎咱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兩種人。我是不愛崔二郎,甚至不曾相識。可我亦不愛你啊。”
“兩個世界的兩種人”齊鯉元不甘于這個答案。
太史箏卻擱下木筷,將盛有羊白腸的瓷碗推向齊鯉元,他竟下意識躲了又躲。
箏望著明晰的答案,這樣說道“就好比這盤帶有膻味的羊白腸,我記得十哥從前就覺得此物腌臜,難以下咽。然從方才坐下開始,十哥還是一樣,一舉一動皆避之不及。而我卻不同,我覺此物味美,乃人間至味。十哥,你與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一種東西。能和你過那樣生活的人,只有玨姐姐,也只有玨姐姐配過那樣的生活。她會承擔她所能承擔的一切責任,她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齊鯉元愣愣望向眼前人,他恍惚讀懂了她話中深意。他似乎也從未思量過他們之間是否真的合適,他只是一味的想要得到那個兒時追趕過的女郎。
所以在這層芥蒂之下,他們必定會與過去的時光道別。
“謝謝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午后和煦的風吹過,這次露在太史箏臉上的笑容,真摯而純粹。
她起了身,“嬸子,麻煩幫我把剩下的打包”
熱烈的回應回蕩耳旁。
待太史箏接過老板娘裝好的辣腳子和羊白腸,她最后朝齊鯉元念了聲“十哥,姑母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我也要好好的,咱們都該好好的。”
太史箏轉身離開座前,卻忽聞身后人相問“那崔二郎就能陪你吃這些東西嗎他就能理解你嗎”
這些東西
那是珍饈美味
太史箏回了頭,她總不能說當初看上崔二郎,有部分原因就是他不挑食。
她便只“嗯。”了聲。
齊鯉元那頭雖讓了步,卻仍未罷休道“那好,太史箏。我等著,我等哪日你跟他過不下去了。你就是我的了”
這人還真是油鹽不進吶
我這還沒成親呢,怎么就咒我啊
此話一出,太史箏趕忙摸著木頭狠狠拍了三下,生怕觸霉頭。只聽她在三聲呸呸呸后,憤憤應道“那你等著吧等到下輩子見鬼去吧,崔二郎我嫁定了”
冤家聚頭,不歡而散。
齊鯉元目的不成,還落得一肚子氣。他那黑臉的樣子,惹得內侍不敢上前。可箏呢她自不會與個小屁孩計較。她是心有期待,腳步輕盈地離開。
她啊,
明天可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