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黎月箏步子停住。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賀潯的話自然是對黎月箏說的。
稍頓,她偏頭看過去,對上他視線,自然也看清了他的模樣。
賀潯的校服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手腕處綁著繃帶,有明顯的血跡滲出來。不知又是從哪里弄來的傷,上一回,那里的皮膚還是完好的。
他帶著書包,看起來是要離校。
猶豫了幾秒,黎月箏還是走上前去柜子下面的抽屜里拿了藥出來遞給他。
柜門旁邊,兩個人靠得有些近,黎月箏的頭剛好到他肩膀的位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屋子里有些熱,風扇沒開,潮悶的熱浪和醫務室消毒水的味道摻雜在一起,空氣都變得黏膩。
伸過來拿藥的那只手骨節分明,不小心碰到指尖,黎月箏被那上面的冰涼冷的瑟縮了下。
賀潯看了她一眼,打消了直接拿走藥瓶的念頭。他三兩下拆開繃帶,團在一起塞進書包。
繃帶拿開,黎月箏這才看清賀潯的傷口。像是什么東西的劃傷,皮肉開裂,猩紅的傷口處還有些異物碎渣。
賀潯從兜里摸出幾根干凈棉簽,沾了碘伏就要往上擦。
這時,耳邊突然傳出道沉沉的悶響。賀潯尋聲看過去,就見桌角放了瓶生理鹽水。
“先用生理鹽水沖一下吧。”女孩的嗓音低緩,像清澈的涼白開,少了些初次見面時的懼怕,模樣也變得清晰起來。
皮膚白,眼睛大且亮,臉上沒什么肉,有些過分瘦了。
說完這話,黎月箏沒再停頓,只是在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用完記得放回去。”
短促的交集,甚至都沒能稱得上是對話。
體育課后便是午餐時間,同學們大多是直接去食堂或者去校外,教室里沒人回來,黎月箏可以放心拿出自己的午餐。
仍舊是青菜和半顆饅頭。
然而這時,從教室前門突然進來個人。黎月箏還沒來得及把午餐收好,桌上就突然落了個保溫飯盒。
碰撞桌面發出的悶響讓黎月箏條件反射地按住飯盒,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東西,愣怔了幾秒才回神扭頭看過去。
就見原本應該是打算離校的賀潯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返了回來,他把書包隨意掛在椅背,拉開椅子往桌子上一趴,頭枕進臂彎,就沒再動過。
賀潯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此刻正午的陽光正巧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發頂,細細密密鋪層日光。他頸后的棘突明顯,肩胛骨撐起流暢弧度,到少了幾分戾氣。
黎月箏意外賀潯的舉動,更不明白他的用意。
只是明確知道,桌上的這東西是給自己的。
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頭頂的風扇呼呼轉動,驅散了不少熱氣。猶豫了一下,黎月箏還是好奇地打開了保溫飯盒。
看清里面東西的瞬間,黎月箏的臉倏爾漲紅。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有些窘迫被人看穿的羞赧。
兩顆飯團,蝦仁還有些水果和蔬菜。和她的午餐比起來,實在豐盛了太多。
飯菜香氣順著空氣鉆入黎月箏的鼻腔內,胃部不由地一陣痙攣。她抿了抿唇,偷偷回過頭往教室一角看去。
賀潯的動作沒有變化,像是已經睡沉了。
原因其實不難理解,這是賀潯的謝禮。
彼此互不過問,進退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