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不想打擾他們談話,又怕傅老還有事要交代,從病房出來后也沒敢走太遠。在走廊里接了幾通工作電話,一抬眼就看見了江遇。
拎著奶茶笑瞇瞇地看著她,聊了幾句非要把奶茶給她喝。
上初中那會兒兩人做了三年同桌,關系很好,畢業后慢慢斷了聯系。就在幾個月前偶然遇到,彼此加了聯系方式。
兩人正聊著改天約飯,身后忽然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這一層只有傅老這一間病房,閑雜人等是上不來的。
蘇卿下意識轉過頭,對上傅雪辭清冷的目光。
蘇卿想過無數次這雙眼睛有情緒的樣子,它依舊清澈干凈,更加凌厲有壓迫感,唯獨缺少了那年夏天的溫暖。
也許是因為,她對這雙眼睛而言是陌生的。
“傅先生。”她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打招呼。
傅雪辭薄唇緊抿,沉沉看她幾秒,才惜字如金地說“他睡著了。”
蘇卿秒懂,這是在告訴她可以走了。
“好的。”
傅雪辭掃了眼貼在她肩膀的白大褂,沒再多說什么,徑直走向電梯。
江遇覺得方才那道目光有點扎人,語帶笑意說,“你朋友還挺高冷。”
“不是朋友。”蘇卿小聲糾正,“是領導。”
電梯門慢慢合攏,走廊里并肩而立的兩道身影一點一點變窄。傅雪辭緊緊攥著手串的手,在輕輕顫抖。
她說,不是朋友。
好像一瞬間回到了那年夏天,她在電話里分外平靜地問他“難道你認為我會找一個瞎子談戀愛”
那時她說,他們只是朋友。
當時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更想象不出她說話的樣子。只是感到眼前那片死寂的黑蔓延到了心里。
傅老在醫院的第八天,平靜的假象終于撕裂。
早上九點,傅家所有相關人員在病房里聚集。許律師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告知大家傅老的遺囑已經立好。
“這份文件會在傅老去世后公布。”
“今天把我們都叫過來就是說這件事”傅越之盯著文件,仿佛想要穿透。
傅家長子傅清聿是大學教授,向來與世無爭,“這才開始,不要急。”
傅雪辭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淡漠的臉上始終沒什么表情,好像事不關己。
相比之下,其他人的反應就很耐人尋味。傅有四兒一女,為兩任夫人所生。脾氣大不相同,親疏遠近也很自然分為兩派。
許律師扶了下眼鏡繼續說“傅老由于身體原因無法繼續掌管公司,現交由長孫傅雪辭管理,即日生效。”
宣讀完畢后,眾人神色各異。有不甚在意的,有一臉隱忍不發的。傅越之面若寒霜,陰沉地質問病床上的傅秋序“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病房里倏然安靜下來。因為每個人都知道,老爺子比任何人都精明清醒。看似公平的外表下是歪到天際的私心。
傅氏還是傅氏,卻從今天開始就要易主了。
傅秋序在商場上叱咤幾十年,經過了無數風浪。即便傅越之是一頭野性的狼,也不足以讓他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