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晴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或許是由于,在寒煙昏迷的這段時間里,他與她太過親近了。
親近到彼此身邊,大多時間都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旁人。
是他將她自尸山血海中救出來,是他將她帶回落云峰。
是他在這十年間陪伴她一點點長大,照顧她無微不至,日日夜夜相伴于落云峰。
所以,宛晴對他心存著些雛鳥情結,感情至深。
生怕他離她遠了,心里少了她。
生怕他不要她。
季青林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無聲攥緊了,涌上一陣說不上來的酸澀隱痛。
他沒再將紀宛晴方才不太合時宜的話放在心上,轉而邁步離開溫寒煙,向著她那邊靠近了些。
“宛晴。”季青林聲線清朗,“累不累”
“師兄”紀宛晴微微低下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避開他溫和關切的視線,“還真是有些累了呢。”
季青林神色一僵,一時間竟有些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他站在溫寒煙和紀宛晴身后。
在這個位置,隔著椅背,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觸碰到他,更別提靠在他身上休息。
如今,他只得在兩個人之間做出選擇。
房間里似乎變得更靜了幾分。
溫寒煙沒有睜開眼睛,空氣靜得針落可聞,她心底卻只覺得諷刺。
下一瞬,她肩膀卻倏地一重,不屬于她的發絲滑溜溜地順著她肩頭垂下,一股熟悉的馨香從發間涌入她鼻腔。
紀宛晴的聲音很近,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傳來。
“還好溫師姐就在旁邊。”紀宛晴笑瞇瞇地蹭了蹭她的頸窩。
她舒適地喟嘆一聲,“我早就想親近親近師姐了。”
溫寒煙愕然睜開眼睛。
她與紀宛晴之間隔著巴掌寬的桌面,眉眼與她七分相似的少女身體柔軟,越過桌面靠在她肩頭。
紀宛晴身體虛弱,照顧她幾乎已經成了溫寒煙昏迷之后,季青林修煉之余最常去做的事情。
習慣不是朝夕間養成的,自然也不會朝夕間改變。
紀宛晴剛靠著溫寒煙閉上眼睛,季青林便條件反射從芥子中拿出一片墨色滾著金絲的絹帛。
其上龍騰暗紋在光線掩映下若隱若現,做工極其精細。
季青林剛拿出這片衣料,溫寒煙和空青眸光皆是一頓。
空青訝然道“我還從未見過質感如此華貴的法衣。”
“想必能夠穿戴這件完整法衣的人,定是修仙界名動八方的大能吧。”
季青林唇角微揚“在外歷練不久,你倒是漲了不少見識。”
這的確并不是尋常的衣料,而是一件高階防御法器,名喚“羅侯”。
是他六年前在寧江州游歷時無意間所得。
傳聞中,它曾是浮屠塔中供奉的圣物,不僅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就連煉虛境修士拼盡全力都無法使它破損分毫。
而且,它貼在皮膚上時能夠自發產生熱量。
這熱量不會似烈火般過分灼熱,反倒能夠循著主人的溫度調整。
總之,是一件難以多得的至寶。
溫寒煙卻覺得這片衣料上的暗紋熟悉得很,仿佛何時驚鴻一瞥間見過,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