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煙沒有回應,季青林轉頭看她。
白衣少女眼睫耷拉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困極了,下一刻便要睡過去的樣子。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她掙扎著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愈發沉重。
她只勉強咕噥著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話。
“我們日后也會成為像師尊一樣,在修仙界獨當一面、聲名遠揚的大人物嗎”
說完這句話,她便實在支持不住,閉眼睡了過去。
微弱的重量落在肩膀上,季青林渾身僵硬。
自從溫寒煙與東幽少主司玨定下婚約之后,他們便再也沒有這樣親近過。
但在一瞬間的陌生茫然之后,熟悉的本能席卷而來。
季青林身體朝著溫寒煙微微傾斜,讓她枕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放輕了動作,將她歪歪斜斜靠過來的動作扶正。
與此同時,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包裹住他。
他的心像是泡在溫水里,又暖又滿。
柔和的流水沖刷著,一切疲憊茫然都淡去了,他陷入一陣安寧之中。
如果時間可以永遠靜止在這一刻
季青林仰起頭靠在樹干上,閉上眼睛,掩住眸底的思緒。
“會的。”他說,“一定會的。”
如今,他們一個是五百年前舍身煉器的寒煙仙子,一個是享譽九州的瀟湘劍宗首席。
但是他們之間,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季青林不明白,為何分明年歲在長,寒煙卻反而比曾經更任性妄為,更像個孩子。
朱雀臺一事,他又何嘗不是為她好
他不想她多想,不想她思慮太重傷了身體,不想她誤解傷心。
可寒煙怎么就變了呢。
季青林抿唇上前,宛晴在寒煙身側,他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一時間不太想與寒煙表現得太過親近。
他心底那些熱烈淡了不少,只站在溫寒煙身側,望著她無波無瀾的神情,輕聲嘆口氣。
“寒煙,你自小便要強,什么好東西都喜歡與旁人分享,先人后己。”
季青林靠近她些許,“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片刻。”
溫寒煙連眉梢都沒動一下,更沒睜開眼睛,只當身邊沒這個人。
如今房中不只有他們二人在,無數道視線盯著他看,溫寒煙卻絲毫不給他面子。
季青林臉色淡了些。
紀宛晴卻冷不丁打破沉默。
她笑意盈盈抬起眼,臉上看不出絲毫不悅,語氣軟軟的“師兄,你可真是體貼入微。”
“雖然溫師姐同你之間有些誤會,但想必你如此待她,時間一長,她定能認清你的心,不計前嫌與你重修舊好的。”
被當眾說穿心思,季青林指尖微蜷,下意識去看溫寒煙的表情。
可她就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不僅感受不到他的尷尬,更感受不到他的心意。
仿佛他這個人在她面前,不過是一團空氣,根本不值得在意。
頓了頓,季青林又去看坐在一旁的紀宛晴。
白衣少女笑容明媚,注視著他的時候,就像是將他當成了她的全部一般,專注熱烈、柔情似水。
季青林原本有些不虞,也有些狐疑。
紀宛晴鮮少說這樣的話,她向來聰明識趣,在寒煙面前點名他的挽回討好,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情。
但迎上她這樣的眼神,他心底那些陰霾登時似被暖陽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