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直接道:“其余不論,舊稅和遼餉必得如數交齊,尤以遼餉為重。哪個里欠得最多,今日便先比較哪個里長。”
趙司吏立即道:“南塘里逋欠花戶最多,有些刁滑花戶,甚有去年逋欠亦未結清,名單開具在冊,里長和冊書已傳在堂下。”
“把人帶上來。”
知縣話音一落,后面幾個百姓模樣的人就在往前移動,龐雨早有準備,一個箭步沖到南塘里里長身邊,拿住他的手臂。
那里長不見如何慌亂,看衙役紛紛過來趕緊道,“各位公爺,小人自己尋得路。”
龐雨也不理會他說話,牢牢抓住他手跟著到了堂上,這樣他就站在堂中靠前位置。
何仙崖最近不停的跟龐雨吹風,一定要發揮身在戶房的優勢,抓住秋糧征收的機會,下半年吃肉還是吃草,就看這兩個月了。
龐雨估摸著,楊芳蚤對桐城并不熟悉,短期代理若是要平穩過度,應該會依靠固有的體系,也就是說還是倚重縣丞,所以龐雨盡量站在前排,縣丞安排差事的時候能先看到他。
那里長不等龐雨踢他,主動跪倒在堂下。趙司吏拿著一本冊子過來,開始跟楊芳蚤一一匯報南塘里的刁民,司吏問一個,里長和冊書就出來說明情況,光這南塘里就說了一個時辰,欠稅的人里面既有縉紳士子,也有窮苦人家,說到縉紳士子時,趙司吏和楊芳蚤都很有默契的不往深處追究,完了時才說到積欠最多的幾家民戶。
問到最后一家時,里長辯解道:“那花戶下只有一丁罷了,卻不是小人催繳不力,而是那戶主都癆病纏身,還請大人體諒。”
楊知縣拈著胡須,“人皆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民間疾苦本官自知。但完繳錢糧乃是百姓本分,本官若饒了他,其他花戶有樣學樣,上官考成只認糧稅,屆時誰人體諒本官。這花戶生病只年余,但戶房說他積欠已有三年,沒有哪次痛痛快快能交清,不是刁民誰是刁民,此次若還是拖賴,這衙門如何行事。終歸說來,還是你這里長催繳不力,人來,抓里長和冊書站籠半日!”
楊芳蚤說完也不發牌,龐雨跟幾名衙役一起,把里長和冊書押送到八字墻,那里長既不告饒,也不需衙役推搡,主動的便到了八字墻外邊。
里長不見如何害怕,對著八字墻的一堆人吆喝一聲,“代籠的過來。”立馬就有七八個人湊過來。
里長熟練的道,“站半日。”
“七錢銀子。”
“滾開些,你當老夫不知行情,說實價。”
另外幾人推開亂喊價的那人,幾人開始殺價“三錢五分。”,“三錢二分”“三錢。”
龐雨頗有興致的看著他們談價,八字墻這里有不少幫人代板和代籠的人,明代很多刑罰都可以花銀子找人代受,龐雨以前接觸過各種市場化,教育住房醫療啥的,刑罰市場化是首次見到。
正看得有趣時,突聽一把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大喊一聲。
“九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