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樹邊其中兩個小孩聽到屋中哭喊,嚇得哭起來,最大的那個孩子連忙在安撫他們,周月如連忙過去照看。此時倒體現了女幫閑的價值,兩個孩子很快安靜下來。
龐雨對屋中的動靜充耳不聞,楊知縣的態度很明確,必須將所欠錢糧追齊,下面有人拖欠,那其他人就有樣學樣,到時候就該楊知縣交不了差事。
從阮勁的角度看,就更不會放過所有花戶,因為他是買來的牌票,出門時候就已經有小的成本壓力,若是此次追繳不力,不但知縣和戶房不滿意,他自己還有直接的經濟損失。所以不用任何人激勵,阮勁就有充足大的動力當惡人,龐雨便樂得輕松。
感覺后面有人拉他袖子,龐雨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周月如。
周月如在背后低聲道:“你能不能幫幫他們,這么可憐。”
龐雨瞪她一眼,“關我什么事,你可憐他們,那你自去開口。”
“我怕那領頭的阮公差,你不老說你要做好人積德嗎?”
“周月如你到底哪伙的?難道我就不怕阮公差么,他帶刀的。”龐雨停頓一下,語氣輕松的道,“少爺我一向活得這么瀟灑,便是明白一個道理,我只是小人物,解決不了世間所有的苦難。”
周月如怒道:“說眼前這家,誰要你解決所有的。那奴家就幫他們,他們欠多少錢糧?”
何仙崖忍不住在旁道,“十七畝的正賦加遼餉,知縣、縣丞、典史、各房司吏羨余銀、壯班銀、各類折色銀。就算你交得起,秋糧馬上又來了,你養得起這一家五口否?”
周月如被說得一愣,中間這功夫,阮勁的兩個幫閑已抓住了院子里面唯一一只母雞,叫嚷著要殺了當午飯。
孫家女人聽到動靜不敢阻攔,在地上趴著哭道:“官爺饒過些,就這一只下蛋雞,就指著給當家的補身子的。”
兩個幫閑毫不理會,把雞頭壓在地上,摸出刀子生生割了母雞脖子,母子拼命撲騰,院中雞毛四處飛舞,三個小孩都驚叫出來,孫家女人直哭得驚天動地。
周月如滿臉漲紅,眼中含著些淚水粗粗的喘氣,不知是否想起了當日衙役對付他爹的情景。她轉頭去看龐雨,卻見龐雨恍若不聞,在院中悠閑的踱步,心里不禁對龐皂隸的為人又鄙視幾分。
“你難道就沒一點同情心?”
龐雨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道,“你知道像你這種心軟的人,如何應對這種事情最好?”
“如何?”
“不要讓他們在你心中個體化。”
周月如一愣,“啥叫個體化?”
龐雨耐心的道,“你來此之前他們便過的苦日子,但你并不知道,他們對你來說,只是名冊上一個欠糧的花戶,你不會可憐他們。你來了這里之后,一旦與他們發生聯系,體會這個人的感受,他便成為了一個真實的人,這便將他們個體化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要跟他們說話,不問他們名字,不問他們生平,不問他們的悲喜,這樣他們只是一個叫花戶的角色,花戶就是該納稅,你就只是公差的幫閑,該催繳錢糧。”
周月如咬牙看著龐雨,不知說什么的時候,正屋中里長聲音又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