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壯聽了道:“巡捕緝兇之事一向是快班的事兒,這八月間要催繳春稅,月底就要開始收秋糧,衙中各處日常事還要做著,皂班不懂用刀也不懂用鐵尺,拿不了那兇嫌。你們快班能不能把自個的事兒做好,沒得給別人添麻煩。”
那壯班班頭也支持道,“徐大人,壯班一向只有二三十人,六個城門整日都要守,晚間凈街也是壯班在辦,實在無力再派人來緝兇。”
下面等著的兩班衙役紛紛喧鬧,都是針對快班。最近正是下鄉比較錢糧的時候,下半年過得好不好,都指望著這兩個月的收入了,很多人還湊錢買了牌票等著下鄉,誰知被典史一股腦調來抓殺人犯。加之大家都知道鄭老的背景,平日下手兇狠無人敢惹,并非是個送人頭的角色,自然更沒一個愿意。
快班班頭掃了一眼那些衙役,不滿的道:“你們嚷啥嚷,凈街自然有梆夫,這里都不是外人,何須說得如此體面。難道我快班就沒守城門的,北拱門和向陽門也有快班的人,要你如此說,守城門一向是壯班的事兒,為何我快班要管這破事。”
“李班頭你如此說可不在理,快班幫守北向兩門是辜大人定下的,你當日在堂上一口應承,那是應的辜大人,如今對我壯班來抱怨是否不太妥當。”
快班李班頭立刻回道,“那便是了,三班的事兒都是大人定下,沒有什么一向之說,你要是說一向,咱就往太祖那會兒說,快班無論步快馬快都是送信傳令的,何時就定了是巡捕緝兇了。”
壯班班頭一時語塞,李班頭又盯著王大壯,“東市的賭檔、門攤、游醫、僧道、客棧一沓子事兒,是不是皂班死賴著要去的,難道不是巡捕之事,有油水的就不說歸快班,到了緝兇了就說歸快班了,我快班欠你們咋的。”
王大壯把頭偏在一邊道:“你如此說就不妥了,說一向也是近前兒的事,你開口就是太祖,你是跟太祖那時候活過來的不成。安慶府六個縣,五個都是快班管巡捕緝兇,憑啥你這桐城快班就不同。皂隸工食銀六兩,馬快工食銀十六兩有余,拿多少銀子就該有多少能耐,拿銀子的時候怎地不說,末了連個兇手也抓不到,明知大伙都等著這兩月收成,偏生都來幫你快班抓兇手,對不住了,我皂班不接。”
李班頭指著王大壯,“王大壯!徐大人叫我等商量,那就是人人有份,你說不接,有本事咱兩去楊大人堂前,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咱要說就從頭說起,把你方才話全都說一遍來,好讓楊大人知道快班學死狗一樣,自己的事兒想賴給別人。”
李班頭眼睛瞪圓,指著王大壯直走過去,眼看兩人便要打起來。
“好了!”徐典史不耐煩的一拍公案,“這案子是縣衙之事,誰也推不掉。此處的人,快班在城內緝兇,壯班和皂班守六門,不能讓那鄭老逃出城去,幾時把這案子了結,才幾時回各班辦差,要想下鄉比較錢糧,便早些把那鄭老拿了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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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街吳家大門外人山人海。岳家今日正在發喪,把棺材直接拖到了吳家大門,親屬更在門口拋灑紙錢。
龐雨被分配去守南門,要從南大街路過,他提著一把鐵尺,與何仙崖好不容易穿過人群,在人圈外靠南的位置停下,站著看了一會熱鬧。
人圈里面煙火繚繞哭聲震天,圍觀的百姓對著吳家大門叫罵,乘著此時人多,快班那個李班頭帶著幾個快手又去了吳府門前,以告訴圍觀群眾官府還是在抓人的。
結果百姓又紛紛指著快手大罵,還有人混在人群里面朝著快手扔石頭,李班頭一伙連忙在門口的石獅背后躲藏,圍觀的百姓都大聲叫好。
八月的桐城十分悶熱,此處人多又在燒紙,更是猶如蒸籠一般。龐雨已把那皂隸服脫了拿在手上,看到快班挨打只覺得有趣,看得樂呵呵的。
何仙崖擦擦額頭的汗水低聲道,“方才不便跟二哥說,那岳季平日在清風市找活,幫著幾家糧店送貨,自己有時在城外收糧,賣給那要買糧的市井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