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心中罵了一句,刑房干的事情衙門中人人都知道,分明是楊芳蚤這個坐堂官失職,在如此微妙的時候還放任刑房胡來,現在卻都推到龐雨身上。
想到這里龐雨低聲道,“屬下剛接手快班不久,聽聞那李班頭今年尚未給快班發放工食銀,既是要那些快手賣力做事,還得先發放一些,好安他們之心。”
一說到銀子,楊芳蚤便不耐煩的打斷道,“此事你自去與戶房商議,讓戶房盡力籌措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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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班頭說的都有道理,戶房也是度支艱難啊,但凡是有一點存銀,那也是先給快班,可確實沒有。”趙司吏誠懇的對龐雨說著,“上半年的賬冊和留存,龐小弟都是經手過的,秋糧尚未開征,便出了這大亂,銀庫真是空空如也。”
龐雨討好的道,“趙大人說的自然都是實情,平日沒有也罷了,但此時城中暗流洶涌,還要快班這些人穩定形勢,趙大人可否稍作騰挪,有個百兩銀子也行。”
趙司吏輕輕搖頭,“確實沒有,龐小弟剛上任,可不要被那些快手牽著鼻子走,他們手中自然是有錢的,況且就算衙門一時沒發工食銀,緝兇平亂也是他們的職守所在,豈能跟班頭討價還價。”
他依然還是和顏悅色的,但語氣十分肯定,龐雨知道無論如何說都不會有結果。
但龐雨是知道的,前幾日城中的方秀才等一些士紳給縣衙籌措了銀子,阮大鋮一個人就出了一千兩,庫房中是有銀子的,昨日趙司吏從戶房支出了一大筆銀子,卻是讓人去修東作門被燒塌的半邊門樓。
龐雨還沒打聽明白這筆銀子到底給了誰,但這樣緊急的時刻不首先穩定衙役,反而把錢用于毫不緊急的修建。
十多個快手也就是不到三十兩工食銀,因為形勢有些嚴峻,需要一些激勵性的獎賞,龐雨也只要求了一百兩銀子,趙司吏竟然一口拒絕,龐雨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
旁邊的唐為民見龐雨碰了一鼻子灰,連忙拉了龐雨出門,他陪著龐雨出了儀門,到龐雨的那單間坐好。
他見龐雨情緒有些低落,也嘆口氣道,“龐小弟無需介懷,朝廷多年入不敷出,戶部每次都打地方的主意,把各縣留存抽調一空,戶房一向便無甚銀錢,三衙七房三班一閣,還有縣學、醫館、陰陽各處都要用銀子,儀門內外數百人跟著衙門吃飯,哪里都是銀子,可收的那些錢糧又不夠足額給付,便只能厚此薄彼,三班總都是排在后面的。”
龐雨有些頭痛,他現在手中是有銀子,倒不是他要當土老財吝嗇鬼,而是這銀子還見不得光,若是他突然拿出一大筆銀子,任誰也要懷疑他從云際寺撈到了多少。
而且這是公事,他也不能長期用自己的錢供養快班,總是要找到一個穩定的資金來源,以前李班頭吞沒了所有快手的工食銀,快班的人平時就靠賭檔、勾欄、牙行等行業拿些灰色收入,但是數量并不大,因為這些行業背后都有縉紳。
最主要還是靠從戶房買牌票去下鄉比較錢糧,快手就像是坐在快班房里面的個體戶,沒有絲毫凝聚力,龐雨自然不能這樣干。他是準備從那些行業中賺錢,但那需要時間,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從戶房爭取到撥款。
“可小人見識不多,請唐大人幫小人費些心思,看看哪里能去爭一爭,能更有把握一些?”
唐為民一臉為難,皺眉想了片刻后終于道,“要說三班的銀錢嘛,實際是有源頭的,平日里那些衙役都想去皂班,要么就去快班,少有人愿意去壯班,因壯班辛苦又無錢,但在田賦之中,這壯班卻是銀子最多的,咱桐城壯班總共是一百九十二的員額,壯班銀都是按六兩的工食銀征收的,這里一年便是千多兩銀子。壯班實際只有二十來人,那多出來的,龐小弟可以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