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已到廬江縣。”江帆看著龐雨道,“流寇圍攻廬州府,并分兵往巢縣、無為州去了,舒城那邊不知道,到處都是流寇,流寇來了。”
龐雨語氣放輕安慰道,“不急,慢慢說,你如何碰到流寇的?”
“流寇是初七從河南固始縣附近,分兩路入南直隸,一路攻打城池,破了潁州,正月十五攻破鳳陽府,二十一日到了廬州府。”
“查一下《水陸路程》,固始縣到鳳陽多遠。”龐雨伸手對旁邊一個書手道。
那書手自去查看,龐雨說的《水路路程》,全名《天下水陸路程》,是明代行商常備之書,記錄了各個主要商路間的路程距離,龐雨從牙行那里找了兩本,在快班之中備用。
在那書手翻找的過程中,江帆接著道,“屬下當日在合肥縣外打探,流寇來勢極快,夜間行軍攻破關廂。當是之時,屬下與馬快郭棟在關廂歇息,驟然遇襲之下,屬下兩人一路拼殺,可惜黑夜中走散,郭棟被群賊圍攻,屬下冒險返回尋到郭棟,但他已氣絕,當時流寇追殺甚急,老郭勇猛殺賊,屬下卻無力搶回郭棟尸首。屬下愧對同仁…”
江帆說著便低低的抽泣起來,龐雨拍拍他肩膀道,“你放心,郭棟是第一個殉職的快手,他為桐城而死,本班頭一定會照料好他家中。”
江帆擦掉眼淚又道,“流寇當晚騎馬截斷了十里鋪,白日間哨騎四處擄掠,屬下一路走小路躲避,道路不熟悉,在廬江邊界才又重回官道,豈知流寇一支分兵已經直奔廬江縣治,屬下只得重回小路,耽擱了不少時候,一路上不敢歇息,總算在流寇之前到了桐城。”
“江隊長辛苦了。”龐雨臉色凝重,“流寇已到廬江縣。”
那查找的書手此時道,“回大人,固始縣至鳳陽府四百三十里。”
龐雨喃喃道,“初七出發,十五破鳳陽,中間不過八天,每日行軍五十多里,還要攻打沿途州縣鄉鎮,那廬江過來最多兩日可到,若是只行軍,甚至一日可到。”
他更擔心的,楊爾銘派出的第二批馬快并未回報,很有可能遭遇了流寇,所以連流寇進入廬江的消息都沒傳回。
龐雨猛地站起道,“去東作門和南薰門傳令,今日必須將兩門封堵完畢,提前開始封堵西門、北拱門,把昨日回城的遞夫派出,騎馬哨探廬江縣,城中往各安置點多備糧食,逃難的百姓很快就要來了。”
一個快手馬上領命去了,江帆卻抬頭對龐雨問道,“往潛山方向的馬快兄弟是否都回來了?”
龐雨搖搖頭,“只有三人回來,我沒多余人手再去找其他人,手中馬快太少,傳警四鄉、巡查哨探、聯絡安慶府,都要靠他們,實在沒有人手去尋找他們了。”
江帆搖晃著站起道,“那屬下去潛山。”
“可流寇隨時會到,你又如此疲弱…”
“屬下可以,為了同袍之義,這些都不算啥。”江帆堅定的道,“流寇已近,他們毫不知情,萬一路途遭遇便必死無疑。”
龐雨贊許的點點頭,“那好,但至少休息一日,若明日流寇未到,你便出門去南邊。”
…
第二日午前,龐雨在向陽門送別江帆。
待江帆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龐雨才回頭登上向陽門。
城樓外視線可及之處,逃難的百姓潮水般向桐城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