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崖低聲道,“屬下也想與班頭同去。”
龐雨搖搖頭,“何隊長忠勇可嘉,但西門要一個可靠的人守著,退路比殺敵還要緊。”
何仙崖微微一躬身退了下去。
龐雨轉向其他人道,“最后重復一遍夜襲的線路,出門后在官道集結,壯丁十人一隊成兩列縱隊,各小隊長在前,一名伍長收尾,出擊時沿西門官道,經烈女祠在西藕塘往南,回撤時經五印寺,穿過桐溪塥水之間的小路,如果有流寇尾隨,便在桐溪塥水的小路上反擊。”
幾個隊長都點點頭,龐雨能看出他們也很緊張,畢竟城外是數萬流寇,離開城墻就沒了掩護,區區百人一旦被包圍,就是死路一條。
此時一群社兵抱了酒壇和碗過來,給每個出擊的壯丁發了一個碗,后面有人來倒上酒,楊爾銘也端了一碗。
等到所有壯丁都端好酒,楊爾銘舉起酒碗道,“諸位桐城壯士,以百人小兵臨流寇數萬之陣,本官在此敬眾位壯士一碗酒聊表敬意。”
說罷楊爾銘仰頭一飲而盡,那些壯丁都有些激動,知縣在他們以前的生活中是高高在上的角色,也是難得一見的高官,今日竟然向自己敬酒,紛紛舉起酒碗飲盡。
眼前的場景,讓龐雨想起抗戰大刀隊,雖然他一直不明白為何要把酒碗砸了,但身臨此境,喝完了不聽個響似乎就難以表述心中的激動。
“殺賊!”龐雨把酒碗砸向青石板,酒碗啪一聲在石板上摔成碎塊。
“殺賊!”壯班紛紛跟隨,上百只碗碎裂在石板上,有了這個聲音,壯班似乎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楊爾銘呆了片刻,也奮起右臂,猛地將摔向地面。
…
西門周圍的燈籠全部熄滅,在一片漆黑之中,左側門頁發出嘎嘎的轉動聲,打開了容兩人通過的寬度,黑衣的壯丁魚貫而出,待百余名衙役出門后,西門立刻重新關閉。
離城門三十丈之外,衙兵在此集結,各小隊長低聲發令,所有小隊人員齊整。
龐雨在隊首一聲令下,百余名衙兵摸黑向南郊挺進。
兩個快手在前面走著,這兩個快手都是南門的人,對這一帶十分熟悉,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能根據路上幾個土包識別出位置。
百余人依次而行,向著漫野的燈火前進,隊列中充滿粗重的呼吸聲,不時有壯丁跌倒,隊列中混亂一陣后又繼續向前。
隊伍過了烈女祠后轉向南郊,曠野上篝火星星點點,距離越來越近。
黑暗中前方一聲貓叫,龐雨立刻停下,回了一聲低沉的貓叫。
開路的一個快手從黑暗中現身,對龐雨低聲道,“稟班頭,前面到處都是火堆,從那里過定會被后面的人看到。”
龐雨愕然道,“火堆邊不就是營地?”
“離營地還遠,大約半里外就開始有火堆,一個人管十多堆火,過些時候就出來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