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呆了片刻,在他的印象中,營地就是一堆帳篷,外邊還有些木頭柵欄,但今日白天看了流寇營地似乎沒有柵欄,后面花花綠綠的像是帳篷,火堆就應該是在帳篷區,為何要放在營地之外。
但這一招似乎又確實有用,歷史上張獻忠就是在營地外廣設篝火,以防官兵突襲,龐雨此時就一籌莫展,如果強行沖擊,流寇借著周圍篝火,能清晰的發現襲擊的規模和方向,龐雨夜襲的優勢便不復存在。
隊伍停留在原地,有些壯丁在竊竊私語,龐雨一時想不出辦法,隊伍留在這里久了,也是有風險的,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王增祿就走在龐雨身邊,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道,“班頭,桐溪水的河道是否能步行?”
龐雨眼睛一亮,流寇扎營在南郊,營地就在桐溪水河道的東側,以便軍隊喂馬取水,順著桐溪的河道,能直接進入流寇的營地內。
河道中當然是不能點火把的,且河床位置比地面低,篝火的光亮無法到達,這百余名壯丁能直入敵營。
那快手立刻道,“河道東側有放牛的小路,冬天枯水時露出,此時應該還未淹沒,一般人都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后,龐雨對王增祿道,“清點一下人數,咱們從河道過去。”
王增祿應了一聲,一路往回走清點人數,那快手則去通知前面的另一個伴當。
等候的時候,龐雨發覺自己背上已經汗濕,回頭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前面的十多名壯丁,這些農家子弟從未有過夜間訓練,更缺少戰斗的技能,但他們卻義無反顧的跟隨自己攻襲數萬流寇的大營,心中突然有點感動。
過了好一會王增祿才返回,“稟班頭,三中隊少了一個伍,二中隊少了一人,六中隊少了兩人,不知去了何處。”
龐雨搖搖頭,黑夜中走散很正常,但一整個伍都不見了還是讓他惱火,這樣他襲擊的力量就減弱了不少。
“你帶路。”
那快手點點頭,領頭往河道的方向走去。
…
天空中星月無光,岸上無數篝火閃動著,將河岸的影子投射在對岸,身穿黑衣的桐城壯班隱沒在河道的陰影中,悄無聲息的向前緩緩移動。
河道邊的小路上雜草叢生,腿腳分開那些雜草,發出沙沙的輕響,桐溪一片嘩嘩的流水聲,將那些雜草的輕響掩蓋。
龐雨瞪大著眼睛,看著前面那快手,雖然他已經適應了河道的黑暗,但仍然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同時還要盡量記住他落腳的地方,這樣不容易踩空。
那快手停頓了一下,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大約在確定距離營地還有多遠,隊伍走得很慢,雖然進入河道已經近半個時辰,但未必已經通過那片篝火區。
龐雨乘著他停頓的時間,已移動到他的背后,卻見他突然縮回身子蹲下。
龐雨急忙也蹲下,岸上一陣腳步聲,一個長長的影子投射在對岸,岸上嘩啦啦一陣響,那人往最近的一堆篝火中加了些柴火,卻沒有立刻離開。
腳步聲往河道接近,龐雨心跳得厲害,輕輕握住了刀柄。
一個人影出現在那快手頭頂的位置,那人有些佝僂,對著河道猛烈的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