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仕輔急促的呼吸著,“你休要胡說…”
“他們更是要問,干下此等滔天惡行之人,一旦被朝廷知曉,會不會拿入京師凌遲處死,一塊塊的把肉割下來,叫個兩天兩夜才死。”
“你好膽,你小小年紀竟敢要挾朝廷命官,你竟敢,你是那馬…”陳仕輔瞪著血紅的眼睛,突然想起一個可能,這句話沒說完,突然全身一軟,跌坐回了座椅上。
龐雨也不勸他,從懷中拿出一塊沙壅小口小口的吃起來,堂中一陣滲人的寂靜。陳仕輔臉色灰敗,兩眼再無任何神采,只能躺在椅中發出粗重的喘息,連口水流出來掛在胡須上也絲毫不覺,若不是胸膛還在起伏,便與一具死尸無異。
等了好一會,龐雨手中沙壅還未吃完,眼角一直留意著陳仕輔的情況,那陳仕輔還躺在椅子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龐雨探頭仔細看了片刻,確定陳仕輔不是被嚇死了,然后才笑笑道,“陳大人當日那么大膽子,敢在衙門里面殺報信之人,今日輪到自己了,怎地是如此模樣。陳大人先勿驚恐,你方才問我來此作甚,在下此時告訴你,在下是來給陳大人指點一條生路。”
陳仕輔還是沒有反應,只是眼珠稍稍動了一下,接著連續轉動了幾下,呼一下坐了起來,眼睛直直的盯著龐雨。
“你到底是何人?”陳仕輔眼睛通紅,劇烈的呼吸著,如同野獸一樣看著龐雨,“你今日既來找本官,便不是要向朝廷告發,你想從本官這里得到些什么?”
“陳大人早些這般想便對了,何苦把自己嚇個半死。”龐雨看了手中殘留的小塊沙壅片刻,一把塞入了嘴中,然后微笑著轉向陳仕輔,“但陳大人說,想從你這里得到什么,是不太妥當的,我更喜歡交易一詞。在下原本出于義憤,要給宿松百姓討一個公道,準備去蘇州向撫按兩司告發,不過隨后想起,或許可以與陳大人達成一個雙贏的交易,交易最重要的是公平,我手上的東西,對陳大人價值一條命,陳大人要拿出符合這價值的籌碼,你我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結局。”
陳仕輔呼吸平緩了些許,他仔細看著龐雨的臉,龐雨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局促的感覺。
陳仕輔從外貌得不出任何判斷,這人看著很年輕,但偏偏有超出年齡的沉穩,動作行事都不像少年人,這種氣質在那是官宦世家的少年身上能看到一些,但那些世家子沉穩歸沉穩,畢竟沒有在市井中歷練,這種綁票要挾的事情,是決計干不出來的,一時實在猜不出是什么來頭。
陳仕輔又緩緩坐下,此時才想起把口水擦掉,“這位,還不知這位公子貴姓,想從…你想與本官交易什么?”
少年用低沉的聲音道,“陳大人是安慶通判,手中自然有我要的東西,陳大人不妨先想想。”
陳仕輔神色變幻,思索著道,“你提到官職,本官是通判不假,但所謂漕運、江防、勸農等事務,多是各縣執掌,府衙不管那庶務。”
“那陳大人既無籌碼,這交易便取消,陳大人等南京錦衣衛上門提調便可,在下告辭。”龐雨站起身來大步往外走去。
陳仕輔在背后大喊道,“公子留步!萬請留步!”
龐雨根本不理會,已走到門口。
“本官想起來了,本官手上有萬億倉,有萬億倉,二十八楹的大倉,城內還有幾個小倉,也都用得。”陳仕輔撲出公案,急迫的追出來,只是心中太急,方才又嚇軟了腿,一個不穩跌在地上。
他顧不得儀容,在求生欲的支撐下,匆忙的爬起來拉住龐雨的袖子,口中急急的道,“盛唐渡口的廊房、城內各倉外廊房,都是本官管得的,還有那江上漕船,本官能整理行船,還有沿江巡檢司,懷寧各處哪里田地公子看上了,跟本官說也能想法子。”
龐雨認真的看著他,“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