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著焦把總按律該重處,但他這些年來,為大人…為守備營也出過不少力,也是可以這個,這個酌情考量。”
龐雨默默聽著,幾乎沒有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三人根本沒法判斷他的意思。
“奉友說說。”
“是,大人。”郭奉友停頓一下,腦中一片空白,他原本想的臺詞,就是按律處置,被候書辦說了之后,一時什么都想不出來,最后只得道,“屬下聽大人的。”
龐雨嗯了一聲,最后落在蔣國用身上。
“國用你認為當如何處置。”
蔣國用站在原地,抬頭看了一眼屋中的人,皺眉想了半晌之后道,“屬下覺得按律當斬!沒有人情可講。”
其他三人偏頭看了看蔣國用,龐雨仍是那副模樣,看著蔣國用道,“那你說說理由。”
蔣國用深吸了一口氣,“軍律是屬下與大人一同編寫的,所謂律者,就是不可觸犯,犯則必罰,沒有人情可言,韓非子云刑不避大夫,焦國柞身為把總,帶頭營中聚賭,必斬首方能服眾,如此可令三軍用命。”
屋中一陣沉默,瓦面上漏下的水串跌落在地板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龐雨看著蔣國用道,“那其余人等又當如何處置。”
“屬下編寫軍律時思慮不周,只寫了營外參賭軍棍五十,營中設賭斬首,沒有寫營中參賭。其余人等未設賭局,若以參賭論,應罰軍棍五十。只有那個吳達財,屬下一時還沒想好。”
龐雨問道,“為何?”
“此人幫著焦國柞運送賭具、端茶送水,又親身參與賭局,在設賭與參賭之間,似可算是協助設賭,亦當斬。”
其他人并不關心這個連名字都不熟悉的小兵,只有候書辦的身體微微抖動了一下。
聽到此處,龐雨點了點頭,這是他開始問話以來第一次有形體上的動作,其他三人都看在眼中,默默推斷龐雨的想法。
龐雨淡淡道,“據你所知,軍中還有否其他違律之事?”
“曾聽士兵傳言,有旗總、百總曾向士兵收繳月例,屬下也查過,未得實在證據,未有士兵出首舉告,其他還有休整日出入勾欄等情,亦未能查實。”
“未能查實…”龐雨想了片刻后道,“郭奉友今晚帶親兵隊值守第六局,每個房間必須有一個人,龐丁去傳令姚動山,讓第一局在營房持械待命,蔣國用值守中軍,侯先生值守軍牢,完善幾人供述,即刻執行。明日卯時正,全軍校場集合。”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屋中四人互相看了看,到此時他們還是不知道龐雨的真實想法,唯一的線索是龐雨最后那個點頭。
他們不敢交談,從互相眼中也沒有得到答案,片刻后各自離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