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值守軍牢的候書辦站在屋中,雨水滴滴答答在他面前落下,他想了片刻后走入巷道,轉一個彎之后進到了內牢天井。
內牢門口有幾名穿蓑衣的親兵在值哨,里面又是一個巷道,墻壁上掛著幾個昏黃的燈籠,就是關押今晚賭徒的地方,不時傳出些嚎哭的聲音,
此時的雨勢變得小了,候書辦進入天井,也沒有避雨,走到內牢巷道口停頓了下來,猶豫一番又轉身走回天井中。
天井之上是漆黑的夜色,紛紛揚揚的雨滴從虛空中落下,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候書辦仰頭看了片刻,長長的嘆口氣后,一扭頭往內牢口走去,值守的士兵連忙讓開。
到了最外邊一個牢房,候書辦來到木柵邊,借著巷道里的燈籠光,能看到里面有一個人影。
那人影正在里面嗚嗚的低哭,他一看到候書辦,連忙撲到木柵前,燈籠照亮了吳達財滿是淚痕的臉,
吳達財從木柵縫隙中伸手抓住候書辦的衣袖,哽咽著道,“侯先生救我。”
候書辦做個低聲的手勢,等吳達財安靜些之后,壓低聲音嘆口氣,“你這娃…”
“侯先生救我,我家中還有妻兒,要是被斬首了,一家子沒法活了。”
吳達財眼淚滾滾而下,又不敢放聲大哭,咧著嘴咯咯的低哭。
候書辦蒼老的臉上滿是同情,“你這娃咋就沒看明白,龐大人讓人寫結狀是作甚的,你那日跟我說,送結狀的時候,還特意問你是否焦把總親自按的手印。焦把總是龐大人的結拜大哥不假,那也就是個結拜的罷了。龐大人真要是重用焦把總,怎會由著他四處游蕩。那軍律干啥的,校場上打板子打個半死的還少了?”
“焦把總非要我去的,我哪敢不去。”
候書辦偏頭看了看旁邊的牢房,見無人留意,又轉向吳達財低聲道,“龐大人或許明日便要行軍法,給你定的…恐怕是協同軍中設賭。”
“求先生一定在龐大人面前分說,小人是被焦國柞逼迫的。”
候書辦搖搖頭,“此時此地,誰管你被迫與否。”
吳達財滑跪在地上,臉上涕淚橫流,他眼神空洞,滿臉的絕望。里面的牢房中,不知誰又在嚎哭,聲音在巷道中回蕩。
候書辦也蹲下來,拉過吳達財的腦袋,用蚊蠅般的聲音道,“你要掙得一絲活命的指望,就聽老夫的。”
吳達財呆呆看著候書辦,突然一把反抓住候書辦的手,“先生吩咐,小人一定照辦,以后侯先生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候書辦的手被抓得隱隱生痛,他又往側面牢房看了一眼才道,“龐大人要拿人立威,對軍中違律之事以儆效尤,你的罪名,在參賭設賭兩可之間,焦國柞難逃一死,你想要有一絲生機,就要給龐大人想要的東西。”
吳達財呼呼的喘氣,張嘴看著候書辦,“啥東西。”